小鳥理了理蒼翠色的羽毛,飛到了方時卿的肩頭上,蹭蹭方時卿的臉頰。
方時卿的肚子又咕嘟了兩聲,顯然半塊松餅根本不夠那麼大一個人類塞牙縫的,方時卿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用手捧着旁邊池塘的水澆到了辣椒藤上。
透明的水順着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淋到辣椒藤上。
他真要下山了,方時卿模模糊糊從心裡揉搓出一絲不舍。
但隻有不舍而已。
他倒是沒什麼像恐懼這樣的心情,總歸是換個地方睡,都一樣的。
靠近頂峰的山路鬥折蛇行,被風化的石子如晚間曜魄,星羅棋布,稍不留神,便會跌至谷底,落得一個雞飛蛋打。
方時卿困則困,倒是沒有傻不愣登地用四腳爬行,他瞥了一眼腳上褐色的皮鞋,沉默不語,任由小鳥充當守護神立在他的肩膀上。
一人一鳥就這樣走走停停,走了兩三天,倒不是這個山有多高,而是方時卿每走一會兒就會宕機,随時随地準備倒頭就睡,累了往地上一躺,被草劃到手了往地上一躺,鞋子裡面進來一顆小石頭也往地上一躺。
小鳥從一開始的義憤填膺,到後來的兩眼一閉根本不管他。
磕磕絆絆地來到了山腳下的公路旁,方時卿徹底走不動了,路邊恰巧有平整的路沿,他也不嫌棄,坐在那裡不知道在等什麼。
小鳥的胸前一小撮兒白色的絨毛,身體是翠色的,尾巴尖尖是湖藍色,蹲在方時卿頭上就像個小玩偶,方時卿騰出手幫它撓撓癢,撓着撓着打瞌睡。
天這時暗了下來,路燈亮了起來,在山裡修建的環山公路旁配備的路燈并不明亮,昏暗的燈光下,方時卿拖着腮微眯着眼睛。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極速飛馳過去,油門踩到底的轟鳴聲,讓靜悄悄的山谷平添幾分活氣。
邁巴赫車主并沒有注意到路邊的方時卿,方時卿也隻是聽到聲音略微将眼睛張開了一點點縫隙,而後又重新閉上。
倒是小鳥發出了凄厲的叫聲,活像被什麼人欺負了一樣。
這樣的動靜頓時把開車兜風的謝軒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男人通過倒車鏡看到了紅色頭發的方時卿以及他肩膀上的那隻小鳥。
青年細碎的額發肆意地翹着,垂下的頭帶去了半邊的陰影,姣好的容顔藏匿在其中,他的雙手随意地交叉在膝蓋上,隻看對方的氣質便知道這是一等一的美人。
謝軒挑了一下眉,在心中吹了個口哨。
哇哦,豔.遇!
他将邁巴赫倒了回去,放下車窗,胳膊半撐在車上低下頭問路邊睡覺的方時卿:“美人兒,要搭個便車嗎?”
方時卿:……
方時卿當然沒有聽到,正在會周公的小辣椒理所當然被小鳥又踹了一腳,朦朦胧胧間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四四方方的長方形盒子裡一個探出來的人頭。
“你……”方時卿的聲音還是迷迷糊糊的,仿佛不太驚訝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這也使得謝軒有機會能看清方時卿的全貌,男人怔愣住了,突然漲紅了臉,就連說話都磕磕巴巴的了:“你……好,你家住哪裡?我能……送你回家嗎?”
話聽起來不像個好人,謝軒自己也想抽自己嘴巴子,太丢人了,連個話都說不好,一副花花公子打扮幹起搭讪這種事卻像個沒經驗的愣頭青。
但這真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搭讪,他雖然穿着打扮很不着調,但實話實說還是沒什麼經驗的處.男,謝軒撓撓頭,見方時卿沒什麼動作,還以為對方是不舒服,就開了車門走下來蹲在與方時卿齊平的位置輕聲詢問。
方時卿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反而是小鳥炸毛了,立即支楞起來,擋在方時卿前面,一副護崽子的樣子。
“你的鹦鹉倒是挺護主的。”謝軒有心和方時卿搭話,手放在小鳥面前撥弄了幾下。
方時卿點點頭“嗯”了一聲,成功把天聊死了,謝軒尴尬着摩挲着指尖的紫檀木手串。
珠子與珠子之間清脆的摩擦聲讓方時卿略微側目,他眉宇間有恹恹的散漫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串紫檀木手串。
說實話,挺沒有人類社交禮儀的,謝軒頓了頓,伸手将手串遞了過去說:“你喜歡嗎?可以送給你。”
方時卿捋了一把頭發,側着身子問:“你們為什麼喜歡這種用植物做出來的死物。”
莫名其妙的人類!方時卿在心裡如是評價道,不過他在枝頭上沒見過遊玩的遊客有盤他們辣椒的。
可能是他們辣椒過于威武霸氣,區區兩腳獸不敢染指罷了。
方時卿接過手串,在手裡面盤弄,沒什麼趣味,他啪一下把手串重新甩回到謝軒掌心中。
兩隻手僅僅接觸了一瞬,謝軒就如過電般彈開,他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
驟然間他感覺自己身體裡每一個血管都在膨脹,心間發燙呼出一口濁氣,竟騰出一身淋漓的汗液汗黏在鼻梁上。
這一系列反應讓方時卿訝異地盯着他。
這個人類是壞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