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别的繡房出價隻會更低,”掌櫃的沒想到他真這麼說,“我給你一百文行不行?”
“不用了,我不賣了。”
清哥兒低着頭走開,修長白皙的脖頸崩起優美的弧線。
*
果真如掌櫃的所說,其他繡房要麼不收,要麼加上帕子也才給一百文。
清哥兒無奈,隻好尋了個人少的地擺了個攤子,攤子旁邊有一個賣白菜幹的嬸子。
那嬸子多看了清哥兒好幾眼,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用肩膀輕輕撞了撞清哥兒的肩膀。
“哎,你家漢子是做什麼活計的,怎麼給你養成這樣,這臉瘦的喲,嬸子看着都可憐。”
“我沒……”清哥兒僵了一瞬,不自在的摸了下盤起的發髻,沉聲說道:“丈夫死了。”
“罪過罪過,嬸子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在心上,”那嬸子也沒料到這哥兒這麼年輕就守寡了,“你這帕子繡得真好,怎麼賣啊?”
“繡了圖案的帕子三文錢,帽子十八文,鞋面十文一對,”清哥兒說完,猶豫的問道:“貴不貴?”
“不貴不貴,這針腳這布料,花樣繡的又精緻,嬸子都覺得你賣的虧,這樣,嬸子買你張帕子,開個好頭。”
清哥兒搖頭,嘴裡直說着:“不不不,嬸子您挑,我送您。”
“這可不行,嬸子給你錢這買賣才算成,這叫開門紅!”嬸子挑了個繡竹葉的帕子,給清哥兒遞了三文錢,“快拿着!”
三文錢不重,清哥兒拿在手裡卻沉甸甸的。
可能是開門紅的寓意太好,清哥兒的帕子賣的很順利,一下午賣出去十多條,賺了四十文錢。
太陽快落山時,來了位一個穿着得體的婦人,将三頂小帽都買走了,還多給了幾文錢,湊了六十文,這可把清哥兒高興壞了。
“誰讓你們在這攤子擺攤子的?”
突然,一聲雄厚的男聲傳來,清哥兒擡眼,看着來人,好似是地痞流氓,身高不足五尺,生得膘肥體胖,他身後跟着的人倒是瘦挑,隻是身材幹癟,像兩隻營養不良的猴子。
“你這菜幹不錯,送我點嘗嘗?”那胖子随手拿了嬸子的白菜,又看向嬸子旁邊那個賣木頭雕刻的,吐了口塗抹,“你這賣的又是什麼?别藏了,爺可不稀罕你這點破東西。”
這三個人往這一站,旁邊的商販都遠離了這塊地方,清哥兒聽到他們說話,嗓子有些幹澀的咽了下口水,他收拾了一下剩下的東西,準備起身逃走。
“啧,這哥兒膽子倒是大呢!還想着跑。”胖子身後跟着的瘦猴,一把抓住清哥兒的包袱,看見他臉上戴的面紗,有些生氣的給他一把摘了。
“戴個礙眼的破布做什麼?”
清哥兒的臉暴露在外,他側過頭,緊張的躲開了瘦猴的束縛,縮着脖子站在一旁,不敢再動了。
“長得不錯,還是嫁過人的?你家漢子怎麼舍得你,”胖子完全被他吸引,語氣挑逗的對着清哥兒耍流氓,“這麼如花似玉的哥兒,出來抛頭露面的?”
“完了完了,被這呂虎看上,那小哥兒算是完了。”
“這呂虎是何人?”
前頭說話的人被吓了一跳,他看着旁邊突然插進來的男人,摸不到頭腦。
“呂虎你都不認識?”
這男人目測身高八尺,一身黑色皮革穿在身上,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生的濃眉大眼,臉上帶着疲倦,像是旅途遙遠的過路人,背後還背着一把大刀,渾身帶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戮氣息。
說話的人被他瞪了一眼,膽怯了一下,随後說道:
“您不是這裡的人,不清楚也正常,呂虎是這片有名的混混,經常滋事挑事,他姐夫是縣衙的衙役,受苦的窮民百姓,告官都沒用!簡直無法無天。”
他說了半響,旁邊的人沒沒出聲,他大着膽子瞅了一眼。
隻見這男人眼神發直的看着那哥兒,他順着目光看向那哥兒,哥兒嘴唇發白,不知是冷的還是吓得,臉頰生了紅暈,額前的幾縷頭發打濕緊貼在臉頰兩側,好不可憐。
突然的,旁邊的男子動了,他将背後的鐵刀豎在地面上,大刀闊斧的往前一站,輕掀眼皮,冷漠的看向那三個人,他語氣平淡,但是帶着不可忽視的威嚴。
“前面的,擋路了,給我讓一讓?”
呂虎怎麼能被一把刀給吓唬住,他送開抓着清哥兒的手,挑釁的看向出聲的漢子。
“哪來的不長眼的東西?”
待看清他那把大刀上的血漬後,才從心裡害怕了起來,這刀絕對是殺過人的,這人說不定是哪個山頭的土匪或者是西北戰場的逃兵。
“哼,嫁過人的二手婊/子,”呂虎瞥了一眼那男子,踹了一腳那個瘦猴,轉身離開,“别丢人現眼了,爺帶你去醉春樓長長見識!”
三個人走遠後,清哥兒才敢擡頭看向幫他的男子,他嘴巴張合,半響說不出來話。
“請問縣衙怎麼走?”
好在那男子并不在意,等清哥兒幫他指了路,他将刀收起來後,往前走了幾步,随後又轉身看了眼清哥兒的臉,眼底多了幾分溫柔,自認為語氣溫和的說道。
“多謝。”
而被多看了一眼的清哥兒,可是吓了一跳,那男子看起來太兇了,無端讓他想起村裡獵戶家的狼狗,狗多是忠誠憨厚的,但是見過血的獵狗則不同,血激發了他們的野性,那男子給他的感覺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