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子落下,伴随着王二痛苦嚎叫的聲音,骨頭斷裂,他這條腿怕是徹底殘了。
不再理會抱着腿哀嚎的王二,王連越丢掉棍子,擦了擦手,拿起一旁的背簍走出了小巷。
七拐八拐的,拐進了一片更狹小的巷子,這裡是縣城最窮的地界,住的都是縫隙中掙紮着生的人。
“蔡大媽在家嗎?”王連越走到一戶人家,拍了拍門。
旁邊冒出來一個頭,王連越轉頭看,是一個小女孩,頭發亂糟糟的,身上穿得衣服,也東一塊西一塊的補丁。
“給,吃糖。”
小女孩憋着沒吓哭,她饞的不行,沾着土的手馬上要伸出來。
王連越舉着糖鼓勵似的一笑,小女孩眼睛“唰”一下就掉了下來,門關上哭聲也傳了出來。
“你做什麼吓唬人家小紅姐,快進來,吃飯了沒有?我昨天剛買的五花肉,給你做個紅燒肉吃,我們家小元原來最愛吃了。”
門前的大門打開,出來的是一個頭發花白,後背佝偻的老婦人,此人便是蔡大媽,也是當年護着他替他犧牲的戰友的娘親。
“不吃了蔡大媽,我着急回去呢,這趟來就是看看您,順便告訴您,我準備成親了。”
王連越将手裡的補品塞到蔡大媽手裡,站在門口笑的很開心。
“什麼時候?誰家的姑娘,天大的好事怎麼現在才告訴我?”蔡大媽一愣,然後笑着拉着王連越的袖口,“能看見你成家,我就當我的小元也成家了,真好。”
王連越抿唇,突然心酸的說不出話。
方元死之前交代他,記得照顧好他的老娘,所以他從戰場回來後,第一件事就是來城裡找蔡大媽,把得的那些銀子全塞給她,時不時的來看望,但還是免不了心中有愧。
“我就是想兒子,念叨念叨,不要心裡難受,我不怨你,我在心裡早就把你當半個親身兒子對待了。”
蔡大媽看出來他心裡的想法,連忙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
王連越“嗯”了一聲,揚起笑臉接着說。
“不是姑娘,是哥兒,是我家隔壁的獨居哥兒,他特别好,長得漂亮,手也巧,還給我做衣裳,做飯,我想娶他。”
唠了會家常,王連越就要急着走,再不走蔡大媽就要留下他吃中午飯了。
此時已是早春,樹枝剛剛抽出嫩芽,隆起一層淡淡的綠色,讓人忍不住心情愉快,村裡的地大部分都連在一塊,走在田埂上,放眼看去都是佝着身子插秧的莊稼人。
“越小子回來了?”
“又買了什麼好東西回來。”
“越小子!真不打算種地了!你家那幾畝地都荒嘞!”
地裡的漢子忙裡偷閑,看着地梗上要走過去的王連越,扯着嗓子喊人。
“不種了,都幾年沒種過了,種了也沒收成,等明天就去回了村長,賣地!”
王連越從鎮上買了東西回來,背簍裡放着好幾匹顔色鮮亮的布料。
清哥兒眼神好,還看到了一匹紅色的布。
他什麼時候說親了?
清哥兒手裡的鋤頭掉在地上,鼻子止不住的發酸,帶着滿手的泥擦了幾下臉,可憐極了。
那漢子又問:“真賣?那到時候可得叫上我,正愁地少供不起吃喝呢。”
王連越到底是上過戰場,哪怕腿腳不便也能靠打獵吃上飯,他們這些莊稼人萬萬不敢賣了地,賣地那是一家子沒辦法走上了絕路。
“真賣,缺錢。”王連越爽朗的笑了起來。
那漢子媳婦看自己漢子偷懶,不高興的錘了他一巴掌,随後直起腰歇了一下,笑着問王連越。
“是不是有喜事了?嬸子看着好事将近啊!”
王連越悄悄往清哥兒那邊看,遠遠的隻能看到他滿臉泥巴,癡癡的笑出了聲。
“快了,快了。”
清哥兒臉上的眼淚糊成一片,他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樣快,蘭玲姐看見,擡起袖子給他擦了擦臉。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有的事!你聽姐的,趕明兒姐給你找個媒人,介紹十個八個的,你随便挑!”
清哥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你當漢子大白菜啊,我那有随便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