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吃了幾筷便下了桌,今日借拜訪鄰居的由頭帶崔瑤娥來看荔非頗黎,自然要讓兩人說些貼心話。
自覺出了小廳,他本想找個休憩之所,可惜荔非頗黎家攏共就這幾間房,院子更是一眼就能望到頭,他連個打盹的地方都沒有。
猛地聞見一陣香味,崔璟本就沒吃飽便想着再吃些,扭臉瞧見白雀坐在廚房門口端碗刨飯,像隻餓急眼的兔子,覺得好玩,也不做聲,搖着折扇看了一會兒。
那香味久久未散,崔璟便走過去瞧他在吃什麼珍馐,誰承想這小男娼是個木的,他站了半晌才發覺。
“崔将軍……”
崔璟抱臂道:“你做了好東西為何不端到屋裡去,自己吃獨食啊?”
“沒有,我……”白雀急忙站起身,垂下頭回話,“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是…雞骨頭。”
“雞骨?”崔璟長眉一挑,喉頭微微滑動,“你拿出來我瞧瞧,否則你便是挪用我帶來的東西。”
白雀忙不疊就把那盤炸雞架端了出來。
崔璟口味刁鑽,自小愛吃骨頭内髒,偏生家裡廚房和外面酒樓少有做這些的。這些東西上不得台面,他也不好日日叫人做來吃,所以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今日見這雞骨炸得焦黃,香氣噴鼻,想來這小倌煎炸前浸足了佐料,吃起來定然鹹浸浸,香噴噴,配碧梗粥最好。
“筷子。”
白雀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看着崔璟。
崔璟收起折扇,不耐道:“筷子!你是沒長耳朵麼?”
白雀被斥得一抖,忙端着盤子跑進廚房拿碗筷。
崔璟啧了一聲,踏進廚房,見竈台上還擺着一盤炒肉丁,附身聞了聞,還挺香。
“盛碗粥來。”
白雀拿着碗筷一愣,小聲道:“中午…沒做粥,隻有幹飯。”
“你不會馬上做麼?”崔璟頂了頂腮,聲音有些冷,“以前在花樓沒學過伺候人?”
白雀聞言哆嗦了一下,慌忙将碗筷擺到崔璟面前,重新挽起袖子開始舀水淘米。
世家公子的吃相自然沒得挑,崔璟站在竈邊,挺若翠篁修竹,拿着筷子不疾不徐地啃着炸骨頭。
崔璟一連吃了半盤才放下筷子,剩下半盤留着配粥吃。
“弄把椅子來。”
白雀聞聲而動,甩了甩手上的水,連忙搬了張椅子來,又端了茶來。
崔璟端坐椅上,偶爾抿一口茶,見白雀坐在小凳上燒火,雙腿攏緊歪斜,小指翹起,神情柔媚,風塵氣撲面而來,他嫌惡地蹙了蹙眉,“你這什麼做派,腿給我擺正,不許翹蘭花指!”
拿着木柴的手一抖,細瘦的小指縮了回去。
崔璟眉頭微松,道:“若到了我家裡再擺出這副上不得台面的狐媚樣子,等着崔家家法伺候。小男娼,你這副樣子哄哄荔非頗黎還行,我可不吃。”
白雀面露驚惶,顫聲道:“恩人要将我送走?”
果然那晚惹了恩人不快。
“什麼叫送走?你是我買的,現在不過物歸原主。”崔璟冷哼一聲,飯桌上荔非頗黎說自己還是不習慣有人伺候,讓他把這小男娼帶回去安排個活計。
他家裡奴仆多,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這小男娼手藝還算湊合,勉強可以收到他家廚房,單給他炸骨頭。
白雀抱住膝蓋,竈膛的火熏人,眼睛一會兒就被熏得流了水兒。
崔璟飲茶等粥,見白雀一邊揩淚一邊添柴,心思一轉,冷笑道:“怎麼,舍不得你那恩人?”
這小男娼果然下賤,見了個男人便不撒手,纏上了荔非頗黎。
“恩人不會送我走的……”白雀喃喃道。
崔璟聽白雀這樣說,又見他面帶依戀,心裡怒極。
好個荔非頗黎,吃着碗裡瞧着鍋裡,招惹他家瑤娥不算,竟還惹了這一身騷。
“荒謬!”一股火氣沖上來,崔璟騰地站起身,捏住白雀的下巴,對上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
“你算什麼東西,值得我扯謊?”崔璟手上使勁,雪白下颚泛起紅意,“荔非頗黎是我家六娘的未婚夫,你老實些,否則我把你賣到窯子裡去。”
說罷,崔璟一把甩開人,陰着臉回了前廳。
“兄長。”
崔璟換上笑臉,問崔瑤娥吃好了沒。
“嗯,我吃好了。”
略和荔非頗黎說了兩句話,崔璟便說該回家了。
崔瑤娥一愣,疑惑地看向崔璟,不等她說話,便被崔璟拉着回到了隔壁。
回到家,崔瑤娥氣得小臉鼓鼓,“大哥哥,這才吃完飯,怎的就回來了?”
“瑤娥,你已和頗黎獨處了一餐飯,莫要得隴望蜀,若被家裡知道了,我也是要挨鞭子的。”
崔瑤娥自知理虧,扒住崔璟的胳膊撒嬌,“托大哥哥的福娥兒才能見到頗黎哥哥,大哥哥對娥兒最好了。”
崔璟吃軟不吃硬,拍了拍妹妹的手背,說在她回鎮州前能再見頗黎,這幾天就好好在他家住下,不必回崔家大宅,家中長輩他來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