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張望一陣,沒看到宋長貴的身影,忙問:“宋娘子,你爹呢?”
宋順心朝街邊的一間大店努了努嘴,“喏,我爹在裡面,前兒打到了鹿子,這家食肆的廚子不會取鹿血,我爹在後面幫忙咧。”
白雀聽宋長貴在裡面松了口氣。
“白哥哥,今兒我們還要去崔哥哥家裡做客,正好跟你一道回去。”宋順心眼珠一轉,笑得狡黠,“白哥哥,我爹還要忙一陣,你帶我逛逛吧。”
白雀想着正好要去買桂花頭油,帶宋順心逛逛也無妨,随宋順心進店給宋長貴打了招呼,兩人就在東街逛了起來。
白雀這兩月因為跑腿對東西二街十分熟悉,輕車熟路走到胭脂鋪買了桂花頭油。
付完錢,他見宋順心還在看瓶瓶罐罐,掂了掂荷包裡的錢,覺得應該夠給宋順心買個小玩意兒。
“宋娘子,你喜歡什麼,我…給你買。”白雀小聲對宋順心說道。
宋順心搖頭笑道:“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看看。”她其實很想要一盒胭脂,但她剛才問了,這一盒桃花胭脂要六十文,太貴了,都能買一筐炊餅了。
白雀見她一直盯着胭脂看,抿了抿唇才喊掌櫃包一盒胭脂。
“白哥哥,這太貴了,别買。”宋順心一把按住白雀付錢的手。
“宋娘子,當日我發高熱…謝謝你的湯藥。”白雀臉上一紅,“我…有月錢,買得起胭脂的……”
宋順心明白了他的心意,笑道:“好好好,曉得了,這是你的謝禮,那這盒胭脂我就收下了。”
宋順心拿着胭脂盒躍躍欲試,白雀見她不會用,笑道:“我教你。”
宋順心笑嘻嘻地說:“白哥哥别逞強,你男兒家哪裡懂這些。”
白雀一愣,難堪地扭過頭。
宋順心不怯人,甜甜地喊掌櫃娘子教自己,掌櫃娘子見宋順心嘴乖,拿着雕花小銅鏡教她抹胭脂。
掌櫃娘子見白雀守在宋順心身邊,打趣道:“小娘子,你瞧着還未及笄,怎的這樣早就嫁了人?”
白雀聞言漲紅了臉,宋順心卻笑道:“美人姐姐,這是我哥哥,我哥哥發了月錢來給我買東西嘞。”
掌櫃娘子看了一眼白雀肌膚賽雪的雜胡臉,一眼就明白兩人不是親兄妹,但依舊順着宋順心說:“原來是這樣,小娘子還真是有個好兄長。”
白雀心裡一動。
兄長?
未等白雀反應,掌櫃娘子朝白雀笑道:“小郎君诶,你家妹子瞧着也十三四了,也該學着打扮,你這做兄長的可别摳門,得給她把胭脂水粉置辦齊全。”
“曉得了。”白雀連忙點頭。
掌櫃娘子給宋順心的嘴唇薄薄抹了一層胭脂膏,又送了宋順心一根紅頭繩,這才将兩人送出門。
兩人從東街逛到西街,見到一處湧滿了人,也湊上去瞧熱鬧。
兩人身量小,擠了好久才擠到最前面,又聽着旁邊的大人說了一陣才明白發生了何事。
原來是安濟堂要招女學生做女醫。
宋順心一聽不要束脩,還能學醫,瞬間動了心思,正想問問坐在旁邊登錄的大人卻被白雀拉住了。
白雀湊到宋順心耳邊低聲說:“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莫被人騙了……”
宋順心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西街逛了一圈才回食肆尋宋長貴。
宋順心獻寶似的給宋長貴看白雀給她買的胭脂,宋長貴不好意思地朝白雀拱了拱手,連說勞他破費了。
“不破費的。”白雀紅着臉擺手,“她喊我一聲哥哥,我拿她當…妹妹,該給她買的。”
宋順心嘟嘴道:“就是就是,那賣胭脂的娘子都說我這哥哥好。爹,你和娘親沒生個親哥哥陪我玩,好不容易有了個哥哥,你可别給我打破了。”
宋長貴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看向白雀笑道,“孩子,既如此那我也拿個大,若你不嫌我老宋寒酸,喊我一聲叔,你和順心也算兄妹了。”
白雀聞言心如擂鼓,心裡酸酸脹脹的,顫顫巍巍喊了一聲“叔”。
宋長貴背着一簍山貨,帶着兩個孩子邊走邊說,沒一會兒就到了崔宅。
白雀是下人不能走正門,送兩人到大門口便繞到後門進去了。
門房見宋長貴身着短打,皮膚粗糙黝黑,一看就是破落戶,剛想轟人沒想到這人卻拿出了主君的請帖,他拿着帖子連忙進去通報。
宋順心仰着頭感歎道:“爹,崔哥哥家的大門好漂亮。”
“順心,人家是大官人,還是皇親國戚,可别瞎喊。”宋長貴捏了捏女兒的包包頭,“進去了少說話,眼睛也别亂看。”
“啊?”宋順心耷拉下眉眼,“那安濟堂……”
宋長貴道:“爹來問這事,崔大官人門路多,他應該知道是不是騙人的。若是真的,爹就帶你去安濟堂瞧瞧,若是假的,咱們就算了。”
宋順心點了點頭。
少頃,寒英便跟着門房出來了。
寒英朝兩人拱手問安,然後恭恭敬敬地将貴客請了進去。
宋長貴坐在雕梁畫棟的廳堂如坐針氈,大氣都不敢出,宋順心卻眨巴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桌上的珊瑚擺件。
崔宅上下哪裡敢怠慢主君的救命恩人,好茶好果流水似的端了上來。
“宋先生,我家主人還在節度使衙門,小的已派人送信去了,還請先生先用些茶果。”
宋長貴忙說辛苦了,起身将背簍提過來,“咱們山裡人家,也沒什麼好東西,這是一些山菜鳥蛋,還請崔大官人不要嫌棄。”
寒英笑笑,說他家主人最愛吃野味,他先替主人收下了,說着喚來一個仆人将背簍送到了廚房。
等宋順心吃了一盤茶點,崔璟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