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雀到時,安濟堂正在吃午飯,學生們雖在學堂,但心早就飄到了街上。白雀的元宵來得及時,讓望眼欲穿的學生們收了一點逃課的心。
“白雀啊,真是辛苦你了。”何冬娘一邊給師弟師妹們盛元宵,一邊給白雀道謝。
她知道白雀被荔非頗黎帶回了薊州,現在在崔家做事,但她沒想到白雀認了宋師妹做妹妹,還以為他們這輩子再見不了面,結果這幾月時常見面,偶爾白雀還在安濟堂幫着熬熬藥,切切藥材。
白雀在旁邊幫何冬娘拿碗,等舀完一桶元宵,門外來了幾個仆從模樣的男人,每個人手裡都提着兩個碩大的食盒。
何冬娘見是節度使府的人,忙上去詢問。
打開盒子一看,何冬娘朝學生們笑道:“孩兒們,殿下給你們送了炸元宵。”
衆人一陣歡呼。
學生甲喜滋滋道:“師父讓我們收心,不許我們過節吃元宵,嘿嘿,這下師父也不能說什麼了。”
衆人皆附和,廣陵王殿下賜下的元宵,就算是師父也隻有謝恩的份兒。
“太好了,湯的炸的都有了。”學生乙咬了一個炸元宵,“喲,還是芝麻餡兒的,芝麻好啊,吃了烏發補血。”
學生丙偏愛濕滑軟糯,插道:“白哥哥做的棗泥元宵也好,吃了健脾益氣,改善食欲不振。”
“你每頓吃三碗,還食欲不振?”有人打趣道。
衆人一聽皆哈哈大笑。
白雀見飯廳内少男少女個個歡聲笑語,朝氣蓬勃,不禁勾唇淺笑。
宋順心見盤子快空了,忙道:“诶,别吃完了,給小師弟留幾個炸元宵。”
何冬娘聞言拍了下腦袋,“哎喲,我倒忘了小師弟。”
“何娘子,小師弟是誰啊?”白雀問道。他基本将宋順心的同窗都認了個臉熟,宋順心是這裡面最小的,何時又跑出來個師弟?
“哦,他是殿下從邊州帶回來的,他家幫了殿下大忙,他又懂些醫道,師父就破例收了他為徒,這不今日該他去安濟醫院輪值,現在還沒回來呢。”
一學生對何冬娘說:“大師姐,小師弟多半又加時辰了,他老是這樣,明明規定午時二科下值回學堂,他偏生要多看幾個病人,今天中午多半又不回來吃飯了。”
“啊?又不吃飯?”何冬娘眉頭一皺,解了圍裙,“這别病人沒病倒,倒把自己的胃腸餓出個好歹來。”
白雀見桶底還剩些元宵,于是說道:“何娘子,這煮的還剩八個,就是有些涼了,要不我借學堂的廚房熱了給他送去。”
聽宋順心說他們現在雖還是學生,但他們也得去安濟醫院輪值,遇見什麼病人就瞧什麼病人,若有重病拿不準的,就和病人一起去旁邊診間,問學成的大夫。
安濟醫院是廣陵王為百姓修建的醫館,看病抓藥都很實惠。最主要的是,這些醫士的師父是一位太醫,聽說以前是給皇上瞧病的,普通官宦都沒資格讓他瞧,所以病人見是面嫩年紀小的醫士也不會不信任。
“别别别,你今日送這麼多元宵來,想來辛苦了一個上午,哪裡能讓你再跑腿。”何冬娘拍了下白雀瘦削的脊背,“那小子餓抽抽就長記性了,别管他。”
“不妨事的,我煮元宵時吃了一大碗,現在肚裡脹得慌,正好消食了。”白雀笑得溫柔,“今日是元宵節,那位小師弟家在邊州,無法與家人團聚,還是讓他吃一碗元宵吧。”
這話兒蹩腳卻又十分貼心,何冬娘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将桶底的元宵盛出來,朝宋順心喊到:“宋師妹,快過來。”
宋順心嘬了嘬筷子頭上的糖餡兒,戀戀不舍放下了筷子。
“大師姐,怎麼了。”
“你帶你哥哥去安濟醫院一趟,那兒有鍋爐,把這元宵滾熱了再給徐師弟,否則積了冷食在肚子裡,明兒肯定不舒服。”
白雀忙道:“何娘子,我自己去就行......”
宋順心笑着打斷道:“哥,你可進不去安濟醫院的鍋爐房。”
白雀面上一紅,将煮元宵和炸元宵裝進食盒,随宋順心去了。
安濟堂在較為安靜偏僻的南城,安濟醫院則在最熱鬧的東街,兩地之間隔了些距離,要走一會兒。
為了學生們的安全,安濟堂的學生除了休沐放假,平時不能随意出學堂。宋順心一出門就跟脫了缰的野馬,東看看西轉轉,白雀無奈笑笑,寵溺地跟在身後,路上白雀給她買了一串糖葫蘆,又買了兩個熱炊餅,兩人的腳步才快起來。
兩人從安濟醫院的後門進去,轉了兩個彎就到了後院的鍋爐房,那竈上一直煮着湯藥,稍微挪開換個小藥壺就把元宵給滾熱了。
白雀見宋順心不疾不徐地吃着糖葫蘆,腳步緩慢,于是輕聲催促:“順心,快些走,人家餓一中午了,小孩家的腸胃嬌嫩,别真餓壞了。”
“啊?”宋順心愣了愣,笑道:“你放一百八十個心,他餓不壞。”
白雀嗔了她一眼,“人家是你師弟,比你年紀小,咱們可不能欺負小孩子。”
宋順心咬下最後兩顆山楂,鼓着腮幫子含糊道:“水嗦他額小辣。”
白雀沒聽清,隻快步往診間走去,掀開簾子一看,一個清秀颀長的少年正站在水盆前淨手。
少年見簾子掀開了,狹長眼眸一挑,規規矩矩作了個揖。
“宋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