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你在思考問題時摸人衣袖的習慣,小白。” 崔自秋出聲。
白承望早已飄走的思緒被瞬間拉回:“呃?那個...” 崔自秋冰冰涼的手覆蓋上白承望的手背:“你要是喜歡這種工藝,回頭我差人織一套給你備着,等你什麼時候名正言順了,我就送給你,就當給你做賀禮了。”
這裡的名正言順指的是,等白承望名正言順的死了,魂歸地府後,崔判官就送一套衣服給白師傅做賀禮。
白承望到死前都不會知道,這到底有什麼好賀的。
......
幸而山路不長村子也不大,憑借白承望的一張巧嘴,及其容易的找到了名叫留根和愁妹的那一人家,這個時間點的大人都會在地裡忙農活,愁妹和留根的母親也不例外。
她把兩個孩子接回家後,就又下地了,所以現在這個院子裡隻剩下兩個孩子,在院子裡堆石頭塔的是留根,姐姐愁妹已經在地上睡着了,白承望眯着眼去仔細看,發現愁妹腰間還綁着一個繩子,繩子末段被系在了一個三輪車的車輪上。
在早年間的農村養孩子就是這樣的,在剛學會走路年紀,一人在家害怕跌落床下,所以出去務農的家長就會在嬰兒腰間栓個繩子在出去幹活,但這個行為隻使用與嬰孩時期,對于一個已經會跑會跳的年齡已經不适用了。
這家門戶跟村子裡面大多門戶唯一不一樣的是他們家的大門口,本該貼門神的地方,換成了兩大束辟邪的艾草,味道非常嗆人。
白承望:“我一個人進去看看虛實,要是我出問題了,您再進。”
崔自秋:“一起吧。”
“确定?門口可放了艾草。”白承望反問。
崔自秋再厲害也是鬼,是鬼就要遵循一些做鬼的規則,這是白承望做了十多年的走陰人總結出來的經驗。
崔自秋深歎氣:“我早已經過了需要對尋常的辟邪物敬而遠之的時候,你的理論課需要重修了,白師。”
白承望吓的一個哆嗦,幹巴巴的理論課不是白承望的噩夢,但課後的提問是:“您也知道,我素日見的鬼都是道行淺的,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您大人有量,别跟我一般見識?”
白承望快被自己折服了,先貶低自己再擡高他人,他就不信崔自秋還會跟自己一般見識。
白承望用一塊橙皮糖跟留根打好了結實友情的基礎,留根現在蹲在愁妹旁邊:“姐姐,吃糖。” 愁妹被弟弟叫醒,眉心擰出小塊烏雲:“很困。”
留根推搡着愁妹的肩膀:“你不吃糖嗎?那你的那份我替你吃了。” 聽到這話,愁妹瞬間睜開眼睛:“你不許吃!” 白承望看到愁妹清醒,不帶攻擊性地走上前蹲下來和愁妹平視:“你好,愁妹。”
愁妹眼神警惕,身後往後撤了又撤:“你是誰?” 留根:“是新搬來的哥哥,他對你這幾天唱的歌很感興趣。” 白承望應承點頭:“嗯,你這是從哪兒聽到的?”
“是菩薩唱給我聽的,菩薩說這首歌可以保平安!” 愁妹小小聲開口解釋,白承望聲音也開始變成小小聲:“嗯?菩薩在哪裡?”
“在樹上!”
白承望背後一涼,樹上的菩薩嗎?
崔自秋偏頭:“那你看見過菩薩沒有?”
被問到的存根被崔自秋的語氣或者說是生人勿進的氣場弄得吓的不敢說話,白承望好脾氣的重複了一遍崔自秋的話後,存根才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看見過什麼菩薩。
白承望換了個方向詢問:“那你可以把整首唱給我們聽嗎?我可以用糖和你交換。” 酸酸甜甜的陳皮糖很合小孩子胃口,愁妹沒有猶豫:“好!”
前面的白承望都聽過了,從愁妹唱到四更天開始,白承望開始仔細聽。
“四更天的雞叫聲啊,可我的天不會再亮了啊,妹妹我尋死不能啊,求死又不得了啊,五更天裡我懷上孩子啊,我問姐姐這日子什麼時候是頭,我要報仇,全村子陪葬啊,全村都要死啊。”
女孩唱完後,白承望默了很久才開口:“你确定這歌唱了能保平安?”
從愁妹的院子裡面出來後,兩個人就朝着王師傅家走去,路上閑聊。
崔自秋:“現在嫁衣鬼口裡的姐姐和長發鬼嘴裡的妹妹可以聯系起來了,嫁衣鬼的目的也很明确了。” 白承望颔首:“嗯,知道了最終目的,我們就好辦了。”
崔自秋:“而且這歌詞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什麼?”
“沒事,不可能的事。”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白承望也不知道要怎麼接話,兩個人沉默地來到王師傅店裡,白承望努力側耳:“這裡面有嬰兒的哭聲,你聽到了嗎?” 崔自秋:“嗯,進去看看。”
這會兒的王師傅就坐在店裡,兩眼無聲地注視着前方,白承望:“王師傅?” 聽到聲音,王師傅這才轉頭看兩位來人:“我的孫子哭着吵着要媽媽,說他很想媽媽。”
王師傅又開口:“她媽媽就在山上往東的亂葬崗裡,她有一頭濃密的長發很好辨認,去找到她,然後用水淹死她,我孫子就不鬧人了。”
白承望太陽穴跳了又跳,如果王師傅嘴裡的人指的是昨天的讓幫忙找棺材埋葬的那個長發鬼,那他們到底該聽誰的?到底誰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