鑄劍師的身法相當優秀,總能各種刁鑽的方式去躲過李聽眠的劍氣,最大化地降低它們的傷害。
可劍隻會越來越快。
此消,彼長。
總是躲,甚至是逃,總會被抓到破綻的。
“你以為所有的劍修都……”
劍氣擦過臉頰,被冒犯到的鑄劍師罵罵咧咧,一度停下躲藏的腳步。
李聽眠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看。”
她對硯蓮生說,然後提劍追進院子。
盡管已經觀察得很認真很仔細了,但硯蓮生還是無法跟上她的劍路,隻能做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樣子,乖乖應是。
他心裡有點羞愧。
早知道這樣,出門應該備一個可以記錄事物,方便回看的留影石的。
事後補課,總好過不懂裝懂。
“我認輸……認輸還不行嗎?修劍的事真的好說……别,再打整個城都要醒了!”
江洗嚷得更加厲害。
劍裡有沒有殺氣他還是能分清楚的,礙于長輩的面子和實在打不過還手隻會被揍得更慘這一原因,他嘴上鉚足了勁。
“救命啊,要殺人……”了!
“還好有前輩提醒。”
硯蓮生抿唇,默默掐了個禁言咒給他,“動靜鬧這麼大,确實不太好。”
打鬥的聲音還沒有嚷嚷一半大。
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把附近的人全都吵醒。
他也走進了院子裡,将那堵牆壁,還有那些籮筐挨個恢複了原樣。
是江洗先出爾反爾的,他沒有故意不尊敬前輩。
而且李聽眠很有分寸。
“……”
江洗深深吸了口氣,想問他你們這樣和那些練郎情妾意劍情意綿綿劍的情侶有什麼區别。
随後,鑄劍師驚恐地發現自己即便解了咒,也還是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
解咒的瞬間,他觸發了一個連環的,更加複雜的禁言咒。
他隻能用憤怒的目光譴責這對少年人。
這造成不了任何傷害。
為此,他幹脆放棄了掙紮,轉而瘋狂在身前比劃,用真元寫字。
“你們這樣和清靜峰以前那些背着師長偷偷……”
硯蓮生跟着讀出來。
清靜峰是北溟的主峰之一,他有印象。
不成型的字體來不及凝聚完全,就消散在了縱橫四溢的劍氣裡。
李聽眠的劍穩穩當當停在鑄劍師脖頸右側。
“江洗前輩,你願意修劍就點點頭。”
你也沒有給出不願意的選項啊。
江洗笑容勉強。
當然,他隻猶豫了幾秒就決定屈服。
正要點頭,卻見少女手腕翻轉,劍鋒倏驟,揮砍向他的腦袋。
她的劍本來就隻距他不到半寸。
刃光太近太近,即便早已經被某些劍修訓練出反射本能的江洗,也沒有完全的把握可以逃脫。
他的腦袋可能下一瞬就會飛出去,滾落在地,向不知道哪個方向翻出很遠。
在施術把頭和身體重新接起來之前,他的意識說不定就已經潰散了。
修為一般就是這點不好。
遇到什麼意外,很難憑借實力給自己續上第二條命。
要是還能有下輩子……
還能有下輩子的話,我可能還是會當鑄劍師吧。
——死前居然還有這種想法,真是沒救了。
江洗忍不住自我唾棄。
他唾棄完才發現自己仍舊活蹦亂跳,疼歸疼,被劍修追着砍了兩通後筋骨确實也舒展了不少。
他是安全的。
劍光并沒有咄咄逼人地追上。
少女揮劍,僅僅為了提醒他躲開從屋子裡襲上來的……人。
假使那副搖晃佝偻,四肢着地的狂躁樣子還能稱之為人的話。
可那的的确确又是人。
如假包換,貨真價實的人。
劍氣将突然穿門而出,襲向他們的人震退數尺。
對方立刻又沖上來。
李聽眠上前一步,橫劍将人攔下。
——這是怎麼回事?
江洗比劃的速度更快了。
“……我本來還打算問你的,江前輩。”
硯蓮生也很迷惑,他們到槐蔭城一天,别說十二個時辰了,可能三個時辰都沒滿。
怎麼看,隐居的江洗都應該比他們更了解這裡。
他給鑄劍師解了咒。
“我不知道。”
江洗面露異色,“我在這兒住了一百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城裡畢竟有那棵槐樹在。”
槐香隐約浮動。
李聽眠又刺歪了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