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
王子遷倒在地上,沒了氣息,身旁是碎了一地的茶盞子,深綠的茶水四濺開來。
他的面色已經呈現深沉的烏紫色,手指甲青黑,口鼻出血,一雙眼還瞪着。
死不瞑目。
顔清越蹲下身,按了按他的肩膀手肘和下肢。
這些部分已經開始僵硬,死亡時間至少在三個時辰前。
她捏了捏王子遷的手指。
“還是軟的,他是在三個時辰前死亡的,大概就是……卯時初。天還沒亮吧?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袁少軒坐在一旁,被武原拍着背順氣。
“我昨晚睡得晚,今早起了就一直呆在屋裡,一直到要用飯的時辰才想着叫他一起出門……就在你們回來前,我敲門敲了許久,沒有聽見他回應,就推開了門……”
剛說完,幾個夫子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顔清越合上死者的嘴。
“是砒霜中毒。”
“中毒?”徐小夫子指着滿桌的茶具,一臉驚恐,“是有人在茶裡下了毒嗎?”
顔清越将掏出一顆碎銀,投入那一鍋茶湯中。
碎銀很快就變黑了。
徐大夫子敲了敲頭:“還是讓大理寺的人來一趟吧。”
顔清越說道:“夫子,是不是應該去看一看那幅畫?”
畫中,王子遷的身影已經消失,就像是沒有出現過一樣。
顔清越不忍再看,低下頭,地上有幾點白色的碎沫。
大理寺的人已經來過,将屍體也帶走了。
在屋内的人都恐懼了起來。
“難道……那傳言是真的?”
顔子光不以為然:“我看是有人裝神弄鬼!”
“顔九郎說得沒錯。”徐小夫子一臉鎮定,安撫道,“隻有人才能殺人,兇手不過是借畫像恐吓他人罷了。你說是不是?大哥?”
徐大夫子點頭:“‘子不語怪力亂神。’你們都是讀聖賢書的人,怎麼能夠相信這些神鬼之論?”
可是,三條人命已經擺在眼前。巨大的恐懼讓他們根本聽不進去。
“我們要回家!”
“對!我也要回去!”
顔清越說道:“其實,大家都回家去也是好事。”
兇手應該潛伏在書院中,家裡反而安全。
徐大夫子或許也是如此想。
“既然你們要回去,我也沒法拘着你們。隻是……要小心。”
他眉間的溝壑縱橫雜亂。
“可是……”徐小夫子阻攔道,“若是讓他們回去,不能一起看着,豈不是更危險?”
“他們家中都有護衛,看顧起來反而更方便。貢院這邊可沒有足夠的護衛值守。”
徐大夫子這下是頭疼得更厲害了。
王子遷的家世可不是前面二人能相比的。
王家是頂級世家不說,王子遷還是家中的嫡長子。
他無力擺擺手:“我先進宮,你們自己回家去吧。”
就算死,也不能讓剩下這幾個得罪不起的祖宗死在貢院!
夫子們都走了,留下的六人面面相觑。
顔子光對着顔清越問道:“你呢?你還是回客棧?”
顔清越早就想好了去處。
“我一個人危險,我去大理寺湊合幾日。”
“大理寺?”顔子光一臉迷惑。
鄭觀瀾語氣有些奇怪:“他和聞仵作關系很好。”
都快談婚論嫁了那種好。
顔子光沒那麼多心眼兒。
“那也行,大理寺肯定安全。”顔子光又對着其他人問道,“那你們呢?”
其餘人也決定回家。
“行!”顔子光袖子一甩,“十六跟我走,我捎帶你去大理寺。”
鄭觀瀾說道:“我們最好都一起,安全。”
“都行!”
反正順路。
貢院也不會再住多久,一群人直接把東西都打包帶走,弄了幾輛馬車,浩浩蕩蕩離開。
顔清越帶着一小包行李下了馬車,進了大理寺。
聞蟬正站在驗屍房門口等她。
“怎麼?還帶着行李?”
“貢院不敢呆了,我也是畫中人啊!”
“收留你幾晚?”
“不用,我出去住客棧。”
聞蟬的表情認真了些:“不開玩笑。你也是畫中人,不怕那人來殺你?大理寺可比其他地方都安全。”
“不用了 ,我就是來看看屍體,而且我有個朋友那裡更安全。”
“随你。”
聞蟬帶着她進了驗屍房。
正好碰見了王子遷的父母。
一對中年人,哭得情真意切。
二人見到來者,俱是一愣。
“聞仵作,這位是?”
顔清越主動說道:“晚輩顔青,是令郎的同科,見過王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