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支初綻的桃花。
轉過頭,并沒有看見什麼血淋淋的現場。
袁少軒坐在棋盤前,面色蒼白,微笑着,閉着眼,手裡還捏着一顆棋子。
這鮮活的模樣,渾像是他還在世。
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擡起手輕掩着嘴,咳嗽幾聲。
鄭觀瀾腳下像是被凍住了一樣,站在門口,不敢前進半分。
似乎隻要他不走近,不去看清那張青白的臉,對方就沒有死。
聞蟬取下箱子。
顔清越:“是凍死?”
“很像。”
聞蟬按了按屍體的胳膊。
“這就很難判斷死亡的時間了。如果剖開檢驗胃内的食物就能推導出比較準确的時間。”
“大概是多少?”
“從經驗上看……”聞蟬按了按屍斑,“死亡時間應該是三個時辰前左右,前後誤差一個時辰。”
這和顔清越的推論差不多。
“我們再驗一驗死因,不一定是凍死。就像是郭牧的情況一樣,有可能是誤導。”
聞蟬開始動手。
“身上有多處紅腫充血的凍傷痕迹,面部苦笑,渾身蒼白,屍斑為暗紅色。口中并未檢驗出毒藥。死因為凍死。”
顔清越心裡抽着疼了一下。
有凍傷的痕迹。
還是活活凍死的……
她上前捏住袁少軒衣袍側面的繩結。
“衣裳還是幹燥的,看來是兇手把人脫光後用雪蓋住他的全身然後等人凍死後再将人弄進來擺好。”
“凍死加等待屍僵的時間至少需要一個時辰。”
“不止吧?”顔清越突然将手伸入死者的衣襟,掏出一個挂在脖子上的符紙來,“我記得如果是溫度低的情況下,屍僵至少要一個半時辰才能出現?”
“那這樣算就是近兩個時辰了。”聞蟬收拾着東西,“好長的時間啊~”
“是啊,兇手也不怕被人抓到。”顔清越忽然打開窗戶,對着袁侍郎問道,“袁侍郎,昨晚沒有人伺候袁郎君嗎?”
袁侍郎面色一僵:“這孩子不喜别人近身伺候……”
“哦~”即使是顔清越也忍不住出言諷刺,“明明知道畫中人都是兇手的目标,袁侍郎卻沒有讓人保護袁郎君,應該是害怕兇手就藏匿其中吧?您說是吧?袁侍郎?”
她眯着眼睛沖着他笑,像是一隻要捕獵的狐狸。
袁侍郎知道這是在罵自己,卻反駁不了,隻能應下。
“确實如此。”他别過頭,有些不敢看顔清越的臉。
這人的表情實在是……讓他回憶起了不好的事情,莫名有些膽寒。
顔清越将窗戶重重關上,低聲罵了一句:“畜牲!”
不管兇手是誰,那人都和他們脫不開關系!
這是屋内三人的共識。
出了房門,三人并沒有提及太多。
顔清越隻問道:“人是在袁府出的事,袁侍郎總該有個大緻的想法吧?昨晚子時前後,有沒有誰來過?”
袁侍郎沒有半點猶豫。
“府裡巡視的人沒有看見任何人,其他人也都在屋内,早就歇下了。”
“哦~”顔清越湊近,“您的意思是說,是您這府邸護衛松懈,那兇手從外而入鑽了空子,殺害了令郎?”
袁侍郎一臉無辜:“難道不是嗎?我想這兇手應該是個高來高去的人吧?”
“有意思。袁侍郎果然不同尋常。”顔清越的目光就這樣粘在他的臉上。
袁侍郎的表情僵硬得不敢有任何動作。
“不知顔郎君此話從何說起?”
“不是嗎?人人都在說是百裡弗會妖術,用妖術在畫上施了法害死了人。難得袁侍郎不這樣認為。”
聞蟬也附和道:“就憑袁侍郎這句話,我們大理寺也該立即把百裡弗放了。”
袁侍郎面色微變。
“這……這……”
聞蟬和顔清越默契一笑。
“令郎的屍體,大理寺還需要檢驗,下官還要馬上去和少卿禀告,是袁侍郎急着尋找兇手還讓我們不要冤枉百裡弗,免得放過了真兇。這麼多事……”聞蟬拱手,“下官先告退了。”
她腳步飛快離開,二人緊随其後,其餘的衙役更是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擡起屍體就跑了。
隻留下袁侍郎急得在原地跺腳。
“弄巧成拙!弄巧成拙!”
三人回了大理寺,聞蟬先去了蔡少卿處,二人留在驗屍房等着她。
鄭觀瀾越發沉默,坐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
“鄭六。”顔清越把茶盞往他那裡推了推,“今日之事你一定要三緘其口。”
鄭觀瀾擡起頭:“我明白。”
他明白,所有人都裹挾在這樁案子下的暗流之中。
甚至也包括了他的父母親人。
過了一刻鐘,聞蟬帶着百裡弗走了過來。
百裡弗再見故友十分激動,張開雙手想要去抱顔清越。
“十六!我終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