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館附近,突然堵起車來。前面出了事故,想着沒多遠,楚漪便提前下了車。
陰沉的空氣中水汽越來越多,醞釀許久的冬雨淅瀝而下。
隔着雨簾,“荟萃”的牌匾清晰入眼。古樸木質,泛金字體。花大價錢請了書法大師寫的,從招牌開始,打造私房菜館的檔次。
楚漪沒撐傘,突然想淋一場雨。
雨越下越大,轉過路口,一輛黑色的車迎面馳來,車速不快,但當她看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不是主路,小道路面窄,視線不清以及積水打滑,一時反應不過來,受驚之下,楚漪摔倒在地上。
刺耳的緊急刹車聲,她擡起頭,車頭離她的距離不過寸餘。
視線不清以及積水打滑,手中的保溫袋狠狠摔到一邊,翻滾。腳踝處疼痛襲來,她試了試,站不起來。
大雨不停歇,渾身已濕透,涼氣透入心底。
車門打開的聲音,而後,黑色的雨傘撐起了雨幕,遮擋在她頭頂。傘下先是露出黑色毛衣都遮掩不住好身材的上半身,而後是一張俊美成熟的男人的臉,五官分明,過分的好看。幽深的眼眸,無端使人感到深情,令人沉溺。
這張臉,她看過。
從荟萃出門的時候,穿過大廳,正好看到一明豔女人擡手兜頭澆了他一杯水,而後揚長而去。
視線與他對上,男人眸中沉靜無波,氣質矜貴優雅,楚漪卻覺尴尬。場面一目了然,他被人甩了。客人為貴,她将随手拿着的手帕遞給了他。
指尖溫熱,觸之即離。
男人面色淡然,點頭謝過,楚漪轉身離開。
那時,狼狽的是他。此刻形勢逆轉,狼狽的卻是她了。
素白羽絨服,沾染了地上的泥,斑斑點點。但雨水沖洗後的臉頰,動人若晨間染露的花,依然明豔嬌嫩。
男人斂眸,沒有洩露絲毫情緒起伏,他問她怎麼樣,還能起來嗎。楚漪試着動了動,腳踝處刺骨的疼。她搖了搖頭。
他将雨傘遞給楚漪,低聲道一句:“得罪了。”
聲音低沉含着磁性,他長臂一伸,并不怕沾染她身上的泥濘,一手攬着楚漪的肩,一手攬住她的腿彎,穩穩地将她抱了起來,放進了副駕駛座。
“我送你去醫院。”
外間空氣濕冷,車内暖氣十足。渾身濕透的楚漪忍不住打了寒顫,他遞來厚實的黑色羊絨大衣,讓她脫下濕透的羽絨服披在身上,大衣上沾染了男人身上的味道,清淺,卻莫名好聞。
車子在雨中馳動,車内一時靜默。
手機信息聲響起,趙賦的信息:“姐姐,客戶突然要返工,今晚不能和你一塊吃飯了,明天忙完,我去找你。”
後面附了一個可愛的表情。
是了,他們今晚約了吃飯。年後複工,她覺得兩人好幾天各忙各的,未能好好約會,便提前準備了點吃的,慰勞一下他們,送去公司當下午茶,然後等他下班一起走。
誰料,直接看到了他的出軌現場。
又一次的失約……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自從陳洵美入職,他便一次又一次地放她鴿子。
醞釀許久的淚,終于滴落。
她哭得無聲,眼淚卻洶湧。
在他身上投入的時間、精力以及那些情意都白費了,她允許自己為他再難過一會會。
駕駛的男人,餘光見到她的哭泣,忍不住安慰一句:“别擔心,我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
他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傷勢。
楚漪擡手擦了淚,在陌生人面前失控,太失體面。情緒遺落,她順着他的話,忍不住反問:“你當然不擔心,傷的是我的腿,若是斷了怎麼辦?”
男人沉默,卻不好不答,“一定會讓它恢複如初。”
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
楚漪:“恢複不了,瘸了怎麼辦?”
她年紀輕輕,卻瘸了一條腿。
突然有了正當理由哭泣,“到時候,我嫁不出去怎麼辦?”
男人将車停好,他轉頭,沉沉凝視住她,眸中情緒翻湧,俊美的容顔,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沉靜的面龐,讓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聲音低沉卻笃定,鬼使神差般答了一句,“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