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均在荟萃接到楚漪的時候,明顯地發現她不高興。
準确來說,是情緒不高,悶悶的。
逗她,她也笑不出來。
帶她去吃飯,飯也沒有吃多少。勺子舀着湯,卻沒有喝下去幾口。
一開始他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她也不肯說。
沈均很是擔心,不時看向她。
車開回别墅,他問楚漪要不要泡個澡?
楚漪知道他想讓自己情緒好點,她吐了口氣,成年人了,情緒要自己消化,不好連累其他人。
她問他,“要不要去跑步?”
今天天氣好的出奇,溫度也不同尋常的高,風吹在臉上是暖的,适合夜跑。
沈均點頭,隻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都會陪着她。
兩人換了運動服,穿上運動鞋,從别墅區往外,沿着路的人行道一路跑出去。
路上偶遇了不少跑步的人。
他們并肩而跑,速度并不快。身上很快出了汗,臉上也汗涔涔的。
一路,二人并沒有說話。主要是楚漪不開口,沈均察言觀色,幫她注意着不要撞上人。
車駛過路面的喧嚣聲,遠處燈光的一閃而過。
夜色深沉,無星無月。但城市夜晚最不缺的就是燈光,燈紅酒綠。
楚漪腦海裡回閃過傍晚店裡來找她的那個人與她之間的對話。
“你奶奶病了,醫生說活不了多久了,她想見你一面。”
“不見。”
“她都要死了,多大的仇怨,也該消散了,你不該滿足一個将死之人最後的心願麼?”
“不能。”
“你就如此鐵石心腸?”
“當年她和你們對我不也如此鐵石心腸?”
十年前的盛夏,父母雙雙死于車禍之中。所謂的奶奶與面前來找她的嬸嬸,還有叔叔,直接霸占了父母買的房,以及父母所有的錢财,将她趕出了家門,不管她的死活。
隻因她是個女孩。她的奶奶以後所有的依靠隻會是她的小兒子,和她小兒子的兒子。
她這個孫女,無足輕重。
十六歲的她,沉浸在父母離世的巨大打擊中,渾渾噩噩。
若不是戚南一,她可能真的會死。
憑什麼當年的惡人要死了,她就必須要原諒?
楚漪原本以為,再次面對他們,她不會再有情緒波動。但她高看了自己,雖然說不上是難過,但是明顯情緒會低落下來。
她不打算原諒他們。
她是她父母掌中捧着的寶,可在他們眼中她就是一棵低、賤的草。
前兩年,楚漪找到了證據,打官司要回了父母的房子和絕大部分的财産,他們指着她罵她冷漠、不顧親人死活,自私自利,活該天打雷劈。
那個時候,她就說過,從此以後,他們橋歸橋路歸路,不要再有聯絡。
如今都要死了,為何還要想見她一面?
楚漪想不通,腳下速度快了起來,她快跑起來。
男人跟在她身邊,也加快了速度。
體力不支,她停了下來,急促地喘息着。
“我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她斟酌着開口,不用回頭,她也知道,男人在聽,“可我如果不這樣做,那我便會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