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樹上坐着的女子緩緩伸出手,隔着距離輕輕點着李慕然的眉眼。
“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準确來說,和你的舅舅更像。李慕然,說起來我應當算你的幹娘,你的名字還是我起的呢。”
女子瞧見少年臉上的困惑,彎了彎唇,又繼續道:“我是你娘的好朋友,我叫李霜月。你娘沒同你一起來看我,想必……是不在人世了吧?”
李慕然神色一滞,捏了捏指間的玉戒,緩緩點頭,“我從小與我娘隐居在瀛洲邊界的一處村落,十年前的五月初五,我回到家中,母親不知被何人殺害。臨死前她拿出信物,讓我來百花谷找您。”
他手指緊緊蜷起,停了下來,過了幾息,才接着說:“前輩可知道關于我娘的事情?”
母親與他說過,李霜月是她最好的朋友,李慕然沒有隐瞞,将從前的事情都告訴了眼前的人。
托李霜月的福,許明朝也聽了一耳朵。
李霜月愣了愣,眉間微微蹙起,露出一抹愁苦悲痛的神色,“十年前……隻可惜那時我也早已不在人世”,她嘴角扯開一抹苦笑,“我離世時,沒見到她最後一面,既慶幸,又遺憾。慶幸她早早離開,沒有卷入百花谷的那場風波,卻又遺憾我與她未曾好好道别。”
她聲音又輕又緩,整個人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哀傷情緒籠罩,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好像變得沉重起來。
李霜月緩緩歎了口氣,視線從李慕然身上挪開,落在一邊的許明朝身上,“你今日來找我,可還有别的事?”
許明朝在一邊聽得正起勁,見自己忽然被李霜月注視着,于是笑了笑,道:“李前輩,我們是想來取冰晶花的,就是你腳下的那顆。”
李霜月起身,煙似的殘魂緩緩落到地面,她低頭瞧了瞧腳邊的冰晶花,眼中神色溫柔非常,“這一株花,是伴着我的靈氣生的,我與它這麼多年互相依存,也有了感情,輕易給你,我舍不得。”
‘輕易’給不得,那就說明有戲。
許明朝立馬表态:“實不相瞞,我需要那棵花救命,隻要前輩要願意割愛,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是個爽快的姑娘,既然你是慕然的朋友,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将花給你。
“不過你需得幫我一個忙”,她望着滿地覆蓋的積雪,緩緩道:“幫我讓百花谷的這場雪停下來。”
李慕然聞言眉頭微皺,将一邊的許明朝拉了過來,低聲道:“大話不要說得太早。”
“試試嘛,又不會少塊肉”,許明朝一心想拿到冰晶花,問李霜月:“前輩你說,我該如何做?”
“我會開啟回溯陣法,你可随陣法回到百年前的百花谷。在陣法中,你會碰到一個很固執很笨的雪妖,幫我阻止他,阻止這場百年不停的大雪。”
雖然沒太聽懂,但是找一個雪妖并阻止他下雪,許明朝覺得這事情聽起來不算太難。
大不了找到之後将他打暈或是送出百花谷,反正阻止他下雪就行了。
再說了,她目前的情況也沒有挑三揀四的機會了,誰知道出了這院子之後上哪還能找到第二朵冰晶花啊,她這身體可等不了了。
她想了想,随即應下:“好,我答應你。”
李慕然看向李霜月,目光冷峻而銳利,像是要将她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看透,“為何選她來做?她若辦不成呢?”
“若辦不成,自然就拿不到這朵冰晶花了。所以小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幫我完成這個心願哦。”
李霜月笑了笑,嘴邊綻開兩道梨渦,“至于為何選她,自然是因為我們有緣了,她需要的東西我正好有,而我苦惱的事情,她正好能幫。慕然,你說這不是有緣是什麼?”
李霜月話音剛落,許明朝眼前便出現了一道白色的漩渦,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那漩渦吸入,很快消失不見。
李慕然伸手,探向那道漩渦,“前輩,我同她一起。”
李霜月歪頭看向他,一臉打趣,“我倒是還沒問你,這姑娘是你什麼人,為何如此幫她?”
“前輩不要誤會,隻不過是欠了她人情,想要還清罷了。”
李霜月笑了笑,眼中了然,“那你便一同去吧,其實你不說,我也是想叫你同她去的。你方才問我的關于你娘的事情,在其中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她話音落下,那道白色漩渦逐漸擴大,很快将李慕然也吸入了其中。
小小的院落裡又重新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