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鈎，在漆黑的夜幕中灑下銀白的光，靜靜照着李霜月的小院。

院中的屋子裡點着燭火，兩道人影倒映在窗扇上，勾勒出朦胧模糊的影子。

許明朝躺在榻上，朝外翻了個身，往地上看去。對上李慕然一雙倏然擡起的黑沉沉的眼，她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還沒睡，既然睡不着那我們來聊聊天吧。”

“你若不翻來覆去動個不停的話，我是能睡着的。”

許明朝沒理會他，撐起腦袋自顧自說起來：“我就是覺得很奇妙，我們白日還在白雪皚皚的百花谷，一轉眼居然就到了百年前了。

“還有那個天生琉璃雪魄的雪宮少主，千年難得一遇的修界天驕，沒想到我們居然能在百花谷中遇見他。

“你知道嗎，聽說他除了修為出衆，天姿過人之外，氣質更是出塵，長身玉立，冰姿雪貌，許多女修都對他傾慕不已。”

許明朝腦子裡忽然閃過許多絕世美男的臉，讓她更加好奇了，“不知道他長得是否如傳聞一樣清絕脫俗。”

李慕然幹脆閉上了眼，語氣不鹹不淡：“沒聽過。”

許明朝見狀從床榻邊挪動着身子挂在床沿上，伸手掰開他的眼睛，“那你現在好好聽，明日我們肯定是要去會會他的。現在百花谷就他一個雪族人，他八成就是李霜月說的那個……雪妖？”

“在陣法中，你會碰到一個很固執很笨的雪妖，幫我阻止他，阻止這場百年不停的大雪。”

許明朝順着腦中的記憶脫口而出，李霜月的原話說的的确是雪妖。

話說出口，她自己卻愣了愣。

難道雪寒川後來堕妖了？！他們明鏡山瞞得可真嚴啊。

許明朝探出半個身子，烏黑的發絲從榻間垂落，有幾縷搭在了李慕然耳邊，泛起一陣針紮般的癢意。

李慕然拍開她的手，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怎麼，天之驕子一朝淪為人人唾棄的妖物，師姐感懷了？”

“李慕然，你跟雪寒川有仇嗎？為何我每次提到他你總是冷言冷語的。”

“師姐想多了”，李慕然抿唇，他并不覺得自己對雪寒川的态度有什麼問題。

他對陳青鶴也這樣。

他對誰都是這樣。

倒是許明朝對雪寒川的态度，有些讓人讨厭。

“若雪寒川真的在百花谷堕妖，不就說明百年前的百花谷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在這樣的前提下，我完成李霜月交待的任務的難度就變大了。

“換句話說，我拿到冰晶花的難度也變大了。你還是少反駁我兩句吧，我可能沒幾天好日子了。”

屋中燭火隐約跳動，許明朝長歎一口氣，自暴自棄地躺回床上。

光是黑化李慕然就已經很難了，現在還要完成李霜月的心願，簡直是難上加難。

好在自從進了百花谷之後，老頭似乎沒再出現，總算能稍微讓她松一口氣。

“還有啊，你别老将什麼妖啊，遭人唾棄之類的話挂在嘴邊。人也好，妖也好，既然存在世間便自有道理，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你要先學會看重自己，别人才會看重你。”

她背過身去準備睡覺，一截裙擺順着床沿落下來。

李慕然擡眼。

水青色的裙擺的邊像散開的花邊一樣，悠悠蕩蕩，在空中打着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