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寒川他說的好有道理啊。
辛蘭和辛越離開瀛洲的原因不會真的是為了逃婚吧?
“怎麼,被我說中了?”
桌面上的冰霜一層又一層地往外擴散堆積,慢慢結成了一層薄冰。
“需不需要我給瀛洲傳個口信,讓你父王把你們接回去,省得你們兄妹倆在外頭過得如此拮據。”
“你也并不想娶我吧?”許明朝擡眼望向他,他姿态閑雅地坐在椅子上,眉峰微挑,似乎在等着她說下一句。
“與其被明鏡山逼着娶一個從未見過面,脾氣喜好大相徑庭的人,你何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我真的逃成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雪寒川笑笑,唇是微彎的,可眼底卻一片冰芒,沒有笑意,“你的想法很天真。即便你逃得了這次,可下次呢?下下次呢?隻要你的身上有一日流着幽陵狼族的血,絕對臣服就是你不可更改的宿命。”
他這一番話,句句好似在說辛蘭,可實際上,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明鏡山未來少主的未婚妻,即便不是她,也會是她口中另一個與他素未謀面的,脾氣性格截然不同的女人。
沒有人問過他需不需要,想不想要。他們隻在乎的從來隻有明鏡山,而不是他雪寒川。
他眼前好似出現了一片火海中的梅林,紅色的刺目的火焰一寸一寸地吞噬他想守護的東西。
父親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寒川,成大事者,不可耽于七情六欲,這些俗物無用,擾你修行,往後不要再種了。
他嗤了一聲,“何必無謂掙紮。”
許明朝卻不認同,“抗争未必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可就怕逆來順受慣了,連拒絕的勇氣都會失去,徹底淪落成為一個沒有自由的傀儡,這樣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了嗎?”
寒氣順着桌面往上蔓延,隻感覺脖子上涼風飕飕的。許明朝低頭,看見那層薄冰比開始又厚實了些。
雪寒川好似壓抑着怒火,她這也沒說什麼吧。
總不能真的把她送回瀛洲去吧?
她還沒完成任務呢順利拿到冰晶花呢。
許明朝指尖引動出微弱的妖力,化出一根半指長的花刺,趁着雪寒川還沒有大動作的時候,她緩緩站起身,擡腳踩住了自己的裙子,接着以一種十分誇張的姿勢,以及十分拙劣的演技,一頭跌進了雪寒川懷裡。
她順勢攬住他的脖子,好似驚魂未定一般開口:“我方才踩到衣服了,多謝雪公子扶住我。”
挂在雪寒川脖子上的手還沒來得及動作,許明朝忽然感受到背後傳來洶湧灼熱的熱氣,燙的她露在空氣中的一截脖頸火辣辣的。
她下意識往雪寒川懷裡靠了靠,手裡捏着的那根花刺沒來得及往下,隻能死死地攥着。
她似乎聽見雪寒川笑了一聲,那笑聲低沉而短促,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許明朝有些莫名其妙地擡起頭,正對上雪寒川低垂的目光。
兩人靠得極近,鼻尖幾乎要碰到一起,從遠處看,仿佛親密無間。
雪寒川的嘴唇一開一合,聲音輕得隻有她能聽見:“辛小姐,你兄長來了。”
許明朝瞳孔一縮,還未反應過來,雪寒川已經伸出一隻手探向自己的頸後。
他的手指修長而冰涼,輕輕觸到她的手背,随即一點點從她手中抽出了那根花刺。
她眼睜睜地看着他将花刺捏在指尖,目光中帶着一絲玩味,仿佛在欣賞她的窘迫。
許明朝卻顧不得去看那根花刺,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完了,李慕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