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臨,陰雨天。
起初是綿綿的細雨,然後愈演愈烈,整個城市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大雨中,天地融作一片。雨水澆滅了正在燃燒的喪屍屍體,也阻隔了偵查員的腳步。
楊華枝站在大廈的走廊之中,看着落地窗外蒙眬的景象。即使這裡的摩天大樓再高,也無法與山川比及,人站在窗戶前往外看,隻覺得自己渺小得如同蝼蟻。
88層的摩天大樓清掃難度很高,如今沒有電梯,他們隻能一層一層地向上走,再從一個個複制粘貼一樣的房間裡掃蕩過。
金滿說,也就隻有他們隊伍願意耗費時間去逐個排查每個房間,這種事情耗時耗力,付出和收獲完全不對,她以前待過的隊伍總是随便查看一下,做個表面功夫,很快就能結束任務。因此他們偵查任務總是輕松又迅速。
楊華枝不理解她的話,問道,那裡面的東西和喪屍呢?不用處理嗎?
金滿說,在建成一個新城市時,會推翻原有的舊城市,隻需要一個爆破,大樓轟然倒地,即便是樓房裡有喪屍,也會随着爆破被炸得粉身碎骨。然後,那些廢墟會被鏟除,丢進焚燒爐裡,分解,濃縮,所有的垃圾最後會變成能量槍裡的能量液,發揮它們最後的作用。
而他們在偵查任務過程中收集身份證,實際上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中央要求将所有的舊身份證回收,表面上說的是,帶所有走失在高危區的人回家。
喪屍死後,骨灰留在了高危區的地上。隻是帶一張身份證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楊華枝看着窗外的高樓大廈淹沒在雨中。
再過上一段時間,随着建築隊的到來,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除了人,什麼都不會留下。舊時代的建築最終消失在了舊時代,或許再過上幾十年,人們就會忘記所有關于舊城市的東西,包括那些死在了舊時代的人。
楊華枝收回了視線,看向一旁空蕩蕩的房間。
房間裡的東西早就被人搬空,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這裡的人早就把能用的東西全都搬走了。确實正如金滿所說,他們在這棟大廈裡逐個房間搜索這件事其實沒有什麼意義。
楊華枝的視線掠過所有的房間,然後扭頭走向樓梯。在即将踏入樓梯間那一刻,她突然聽到了細微的聲響,像是水滴落在瓷磚上的聲音。
眼前的樓道漆黑一片,沒有天窗,也沒有燈光,通向樓梯間的鐵門半開着,遮掩掉裡面大半的景象。
楊華枝後退一步,危機感湧上心頭。
突然,身後有厲風劃過,她即刻閃身,一隻鐵錘旋轉着,帶着殘影從她頭盔側擦過,狠狠砸在了一旁的牆上,砸下一大塊白色的石灰,鐵錘哐當落地。
她回頭看去,在不遠處的房間裡突然竄出了好幾個穿着機車服、頭戴頭盔的身影向她沖來。
與此同時,躲在樓道裡的人也沖了出來,堵住她的所有去向。
看着他們的打扮,楊華枝便知道了他們的身份——那些青龍幫的人,或許還有其他進化神教的成員。
他們藏了這麼多天,總算是按捺不住出手了。
為了加快搜尋的速度,這座摩天大樓中的所有偵查員都分散在了不同的樓層,如今這一層樓裡,就隻有楊華枝一個人。
來圍攻的人都有武器,楊華枝擡劍進行反抗。雖然這段時間她的戰鬥技巧有了很大的長進,但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
那些人毫不留手的架勢,隻怕他們沒有打算留活口。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楊華枝手腕一轉,拔出腰側的匕首飛甩過去。匕首直直刺入一人的肩膀,他被突如其來的暗器吓了一跳,被擊中的胳膊傳來銳痛,手裡抓着的武器也随之跌落下來。
趁着他吃疼捂住自己肩膀的間隙,楊華枝一個側滑像是泥鳅一樣閃身出去,逃出他們的包圍圈,沖進了樓道裡。
她手撐着樓梯的扶手,縱身一躍,隔着半層樓梯跳了下去。
她往下跑的速度極快,身後的人反應過來想要去追她時,她早就跑出了好幾層。她的目标很明确,隻要抵達其他層,與其他偵查員會合,那她就能順利活過來。
突然,她停下了腳步。
樓梯間的光線極其昏暗,但她還是看到了那個停在鐵門前的身影。
這個男人和其他穿着機車服的人不同,他戴着口罩,但身上沒有任何的防護,隻有一件簡單的背心,手臂處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布滿了刀疤,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人。
楊華枝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不簡單,要趕緊走。
她沒有猶豫,轉身就往上面跑。
但那個男人的動作比她更快,隻是一轉眼,長刀就抵達了她身後。她閃身躲過,刀刃擦過了她的手臂,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液頃刻向外溢出。她一個翻滾躲過了男人砍下來的刀,雖然是受了皮外傷,但好歹保下了她的手。
但那人招招直擊要害,是想拿下她的命。她下意識擡起劍回擊,刀劍相碰,她沒落下風。
眼前這個男人的招式很熟練,卻又帶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楊華枝皺緊眉頭,腦中一個想法一閃而過。
他的招式和唐煜的招式很像。難道說,這個男人用的招式也是偵查局或者新國防大學教出來的……莫非他就是偵查局派來與進化神教對接的卧底?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
男人長刀一砍,
楊華枝的劍脫手而出,哐當一聲落在地上。男人想要乘勝追擊,卻見楊華枝突然勾起嘴角。身後一道嗡鳴聲傳來,他猛然回頭擡刀擋去,機械甲殼蟲帶着飛旋的刀片破空而來,擦過他的長刀,彈出一陣火花,刀刃隻制止它一瞬,接着,鋸齒刀片在他手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傷口,血肉橫飛。
機械甲殼蟲嗡一聲飛走了,男人捂着手回頭看去,楊華枝早就不見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