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撲過來的喪屍被厄洛斯擡腿踹飛,它攔腰摔在欄杆上,骨頭如沙倒。
風貫穿走廊,掀起蔚秀披散在肩頭的長發。她踉跄着往前大步奔跑,張口呼吸時吞進寒冷的空氣,嗓子眼幹澀的疼。
蔚秀回過頭去看,護士拔刀,雙腿呈x形扭曲,眼睛泛白。
護士跑過來時被蔚秀踢翻的掃帚絆倒,仰面倒下,手中刀滾出幾米。
寒意深深,醫院的花園公墓滿目狼藉,喪屍衣衫褴褛,有的順手撿起生鏽的長鐵皮做武器。
喪屍們翻越圍欄,将武器插入護士背心,血滋啦濺上灰白牆壁。
“還看,裡面有你認識的人嗎?”
厄洛斯胸口起伏,他喘氣,朝蔚秀開了個玩笑。
咀嚼音傳來,蔚秀急急收回眼。
她和厄洛斯三步作兩步,趁着喪屍分食護士的功夫,奔到二樓。
他跑到一扇門前,兩三下開鎖,把蔚秀推了進去。
“我的房間在這裡。那算是我的[領地]。”
厄洛斯側身躲過撲向他的醫生。醫生是個枯瘦的老男人,此刻的他失去了人類的基本形狀,變異伸長的雙腿着地,手臂捧住自己頭,脖頸的切面長出五官。
醫生的頭飛出去,撞上樓梯口的喪屍。
厄洛斯轉身進屋。
他手指翻動,利索鎖上門。
蔚秀一顆心怦怦直跳,她猜出這是精神病人的宿舍。
在對面的角落,坐着一個垂着頭的男人。看衣着,他就是警察局裡大喊大叫、聲稱自己見到了怪物的人。
蔚秀咽了口唾沫。門外撕扯聲不斷入耳,怪物們在自相殘殺。
它們沒有試圖突破那扇脆弱的鐵門。病房内顯得相對平和。
蔚秀小心走向那個男人。
他一動不動,額頭短發裡流出一滴一滴的血液,濺落在地面。
在今天上午的一面之緣中,她認為對方和自己一樣,是誤入詭異小鎮的人類。
“喂。”蔚秀停在他的兩米外。她順手拿過病房牆上靠着的掃帚,戳了一下他。
“你,沒事吧?”
蔚秀聽見他吐出兩個短音:“沒事。”
他身體歪斜,無力地靠在床邊。
放在脖頸上的頭顱咕噜咕噜滾下來,露出失去了五官的臉。
失去唇瓣的嘴巴一張一合,回答蔚秀的問題:“我隻是有點死了。”
“啊——”
蔚秀雙腿發軟,快步後退。
鎖上門的厄洛斯面無表情轉過身,手臂在她的腰間扶了一下。
待她站穩,他走過去拎起頭顱,開窗,将室友的屍首丢到窗外。
水果刀嵌在了醫生頭顱的骨頭縫裡,暫時拔不出來。
厄洛斯放棄了它。他失去了武器,背部靠在牆壁上,垂眸擦去指尖的血液。
“随便坐。”
病房光色昏黃,他的大半張臉隐入黑暗。
病房裡有十二張床,其中十張沒有被褥和生活用品,灰塵成堆。
無頭室友坐過的那張全是血液,不能容人。
唯一整潔的是蔚秀腿邊的單人床榻。那應該是厄洛斯的床,他收拾得很幹淨,被子整整齊齊疊在床尾。
蔚秀腳踝酸痛,她坐在了床尾邊緣,一手扶着上床樓梯的鐵欄杆。
病房隻有一扇鐵門,鐵門镂空,時不時會出現一隻手扒着鐵門。不明生物血肉橫飛的臉貼在鐵門外,它瞪大眼睛,對厄洛斯說:“可以讓我進來嗎?”
厄洛斯蹲下身,饒有興趣地和它對視。他對它招招手,後者以為有戲,将臉貼得更近。
它看見厄洛斯純良無害地笑了一下。
他是個看起來很好騙的孩子。
它報之以微笑。
黑影一閃,不明生物尖叫,因為那根斷掉的畫筆插爆了它的眼球。
目睹全程的蔚秀瑟瑟發抖。她朝着床尾的方向挪動,為走過來的厄洛斯留出更寬敞的位置。
她欲哭無淚,“他們怎麼回事啊?”
“晚上,這裡的怪物就會發狂。”厄洛斯平靜地說。
隔着鐵門的縫隙,蔚秀目睹了怪物互相厮殺的畫面。
“在夜裡,他們的饑餓感會大幅度增強。渴望吞噬其他種類的的生物能遏制這種饑餓感。吃掉别人後,力量會得到一定的增強。”
不僅如此,它們還可以變成被吃掉的食物的模樣。
比如那位室友,醫生吃掉了他的五官。所以醫生多出一張臉。
“領地是最安全的地方。”
厄洛斯坐在蔚秀身邊,為了避開地面那灘暗色血迹,他翹着腿,和她挨得很近。“除非得到主人家的首肯,否則它們無法進入你的領地。”
蔚秀繼承的老宅子,就是蔚秀的領地。
她昨夜平安無事。如果惡魔的騷擾不算在其中的話。
“挨到白天就好啦,”厄洛斯說得輕巧,他笑彎眼睛,“不過要勞煩你在這裡渡過一晚上。”
蔚秀不太放心,她的視線帶着打量,觀察身側的厄洛斯。
他尚未顯露出沒有怪物的特征。
“那你呢?”她問,聲音低到了一不留心就會忽略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