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扣緊門的手指被一根根掰開,對方動作輕柔,像在對待一件完美的物品。
她即将失去生命力,變成他的又一傑作。
黑色的槍口邊緣陷入軟肉,蔚秀嗅到了死亡的滋味,她發不出聲音,兩行熱淚順着臉頰滑下。
混着熱氣,她哭得濕濕熱熱的,警官手背上摔碎了幾滴眼淚。
房間内的百合花香愈濃。
表面上,他眉目流露出不忍,實則在專注地聆聽外面人搜查的動靜,計算扣下扳機的時間。
對方毫不掩飾的殺意猶如火上澆油,蔚秀切身體會在死亡邊緣遊走的感覺。
蔚秀肩膀僵硬,無法拒絕的恐懼令她哭得身體抽動。她強迫自己冷靜,今天出門帶了一把刀的,是從缪爾地下室拿的,它看起來和普通刀不一樣。
作為平民,蔚秀沒有槍支,能拿到一把削鐵如泥的刀已經很不錯了。
刀在背包裡,距離她有點遠。
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
蔚秀瞪大眼流淚,專心觀察警官的動作。她的指尖向外伸,勾住背包一角。
情況急迫,門外的警察越走越近,而身前危險的犯罪分子把她壓在門上,殺意愈濃。
警官松開捂住蔚秀的手,他和在警局見面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動作帶着安撫性,用手指替她擦擦眼角的淚水,“别哭。”
他低聲說,扣着扳機的手卻不放松。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
警察已經走到了門外,面前人扣着扳機的手指突然變得僵滞,沒扣下去。
他深藍色的瞳孔映出纏在手臂上的大片陰影。
那隻貓。
它帶來了意外。
電光火石之間,蔚秀用盡全身力氣撞開他,她抽出刀,刺向警官禁锢着她的另一隻手臂
除臉和脖子,他的身體其他部位根本不是血肉做成的。
蔚秀的肩膀痛得發麻,疼痛讓她刀尖偏了幾厘米,劃開後者衣袖。
她壓根沒有喘氣的時間,轉頭疾跑,雙手扒開門,沖到警察們身後。
車廂太擁擠了。緊急趕來的警察反而擋住了蔚秀的道路,她站在人後,手持槍支的警察們帶給了她些許安全感。
混亂中,她看見自己的貓啪地變成了大塊糊在牆上的陰影,它盤踞在角落,覆蓋了警官大半身體。
警官抓蔚秀的手落了空,隻勾到幾根發絲,纏在指尖。
見門開,他當即轉頭,五指行動時帶着機械的響聲和僵硬,甩開禁锢着機械臂的影子,将殘餘部分撕下來。
當其他警察趕到時,他已經跨到窗口邊緣,掀起窗簾,用手臂撞開加厚的列車玻璃,碎片嘩啦啦落地,刺目的白光照入晦暗車廂。
蔚秀眼睛刺痛,眯了一下。
餘光裡,警官手中槍口旋了彎,砰砰砰三兩槍聲響起,子彈掀起她一縷碎發,擋在她前後的警察皆一擊斃命。
蔚秀手腳發冷,身心沉浸在恐懼中。
短短兩秒裡,車廂内多出三具屍體。
屍體擋住過道,她來不及尖叫着逃跑,黑色的槍口再次對準她的眉心。
恐懼把不到一秒鐘的時間無限拉長,蔚秀感知到空氣流動,她呼吸停滞。
對準她一秒鐘後,警官挑起眉峰,眼底細微波動。他移開槍口,單手撐上窗沿,“下次見。”
“但願你還活着。”
他縱身一躍,身影跳入茫茫大雪中,徹底消失。
聽見槍聲的剩餘警察趕到蔚秀身邊。
他們的動作異常迅速,但來時隻有滿地的同事屍體,和抱臂蹲下的蔚秀。
警察們面面相觑,他們連罪犯的影子都沒看見,唯有滿地狼藉。
陰影吞下被撕掉的身體部位後,它濃縮成一隻貓。
貓走路不穩,四條腿時而變成觸手,如同半凝固體,在地面爬行,爬到了蔚秀身邊。
短時間内經曆過太多的蔚秀呼吸急促,她将淚水沾濕的頭發拂到耳後,紅着眼睛和鼻尖,看向貼在身邊的怪物。
怪物的僞裝暴露了。
它像做錯事的孩子,澄淨的眼睛不敢看蔚秀,無聲地收起醜陋的觸手,埋下頭,遮住傷口,靜靜地站在距離她幾厘米的地方。
[請……不要……丢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