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又有新的嘉賓登場了，吵鬧聲，歌聲，缭繞的煙霧和酒臭味通通消散在了宋緣的一句好久不見下。

一股溫和的馨香包裹了過來，倆人的衣袖相貼着，暧昧又疏離。

秦沛明坐的端正，閑不住似的理着袖口衣角，微微側頭小聲的說：“挺好的。”

“謝謝。”宋緣禮貌道。

環境嘈雜，兩人的聲音隻有彼此能夠聽得到，其他人的視角下就顯得有些竊竊私語的意味。

許是見秦沛明收下了人，幾人頓時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被拉近了不少，開始插科打诨的扯幾句閑話跟秦沛明聊，偶爾還試探的問幾句工作的事情。

秦沛明難得給面子的一一回應，以此掩飾着兩人之間的輕微尴尬。

幾個來回後，秦沛明實在看見這些人煩的不行了，叫來經理在賬單上簽了字，要帶着宋緣走。

衆人聞言起哄的更厲害了，調侃他怎麼一會都等不了了。

唯一知道内情的綸譯依舊黑着臉一言不發，伸出一條腿攔在秦沛明面前，問：“還沒喝呢就走？再呆會，天亮了去海騎。”

秦沛明一直不太理解綸譯對宋緣莫名其妙的敵意，有宋緣在，他就沒有其他的選項。

“沒聽見剛才說的嗎？春宵一刻值千金呢，回頭請你和時來吃飯哈。”

他這話一出，以後在海宴和淞滬的場子上，宋緣的名字前就永遠的冠上了秦沛明三個字，誰再有意也要顧忌一下這層面子了。

聽到這話，綸譯知道自己再做什麼也沒用了，于是冷笑着不再阻攔。

事實上，對于來人是宋緣這件事情他是真的不知情的，回海宴的這兩天，他一直在跟林凡忙其他的事情，根本無心過問這些小事。

司機嚴叁開來了秦沛明的黑色奧迪r8，正站在路邊等着，見宋緣跟着一起出來，愣了一下，才憨笑着說：“好久不見小宋了呀。”

“好久不見，嚴叔，都還好嗎？”宋緣笑着走上去，自然極了。

“還好還好，你這一下長的比我還高了啊，你們現在小年輕，真是一個比一個靓啊。”嚴叁笑着把鑰匙抛給秦沛明，轉身上了後面的保镖車。

秦沛明發動好車，又不走，轉頭看着副駕駛上宋緣亮晶晶的眼睛，他剛剛還覺得這人成熟了不少，結果現在又一臉傻樣了，好像還真的在期待春宵一刻似的。

多年未見，想說的想問的太過于煽情，秦沛明說不出來那樣的話，于是有些微惱的下意識訓斥着：“你跟那個方時來什麼關系？他不懷好意四個字寫臉上了你看不出來？要是今天來的不是我，是什麼目的不純的阿貓阿狗，你知道你是什麼下場嗎？”

宋緣沉默了一會，才小聲辯解說：“我知道是你，所以我才來的。你回來了也不找我，我要是不來，怕是下輩子也見不到你了。”

一句話成功的把秦沛明打熄火了，那種類似于近鄉心切的複雜情緒又湧了上來，他好像得了一種聽到任何有關過去的東西就會難以抑制情緒的病，宋緣這樣沉重的話好像要把他的心壓垮，把他的腦子撕碎，讓他用眼睛清楚的看着露出來的過去的每一年，每一天。

“你不會主動找我嗎？你的手機你的嘴都是擺設嗎？你昨天走的時候怎麼不問問我在不在公司？她們誰還敢不給你說嗎？”秦沛明嘴硬道。

“昨天？”宋緣呆愣了幾秒，漂亮的臉蛋上滿是不可置信，忽的，就有眼淚從他眼角緩緩的淌下。

秦沛明吓了一跳，有些手忙腳亂的在車裡開始翻找紙巾，這輛車太久沒開過了，儲物盒裡的東西早被清理了出去，隻放了一個秦沛霖之前送給他的平安符。

宋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越過中控台，伸手抱住了秦沛明，額頭抵在秦沛明的肩頭。

秦沛明徹底僵住了，那股好聞的馨香萦繞在鼻尖，環着他的手臂還帶着滾燙的溫度。

宋緣小時候基本上每次哭，都是被秦沛明訓的，他的哭，笑，甚至頭一低，臉色一暗，眼角一耷拉，秦沛明都能知道他又犯什麼病了。

但是這會，秦沛明罕見的有些慌張，他猜不透宋緣這是怎麼了。果然，就算他再怎麼不想面對，長久分離帶來的改變還是不可避免的。

哭了好一會，宋緣才又擡起頭，常透着股狡黠的乖巧眉眼紅的不像話，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宋緣好像又不行了，又要哭了。

秦沛明趕忙打斷施法：“行了行了，說你倆句還能掉塊肉啊？越長越回去了真是。”

兩人之間剛剛的那點尴尬好像都被眼淚洗幹了似的，宋緣拉長語調，委屈的叫了句沛明哥。

秦沛明被叫的人都軟了，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都要比酒館裡傳出的鼓點更快了。

有後邊有車按了按喇叭催促，秦沛明才終于回魂了似的開始開車。

下過雨後的街頭幹淨又清冷，宋緣坐在副駕駛上，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一張紙巾開始擦臉，秦沛明漫無目的的開着，用餘光往旁邊不停的瞅。

他覺得宋緣現在像剛把手帕甩給寶玉的林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