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樓梯間光線昏暗。
祁縱把人拉到不常走的那側,回過身時葉斂把手臂抽出來,“幹什麼。”
祁縱盯着他,眼睛裡面似乎有些血絲,語氣不太好,“你是不是就喜歡看我笑話。”
葉斂定定看了他兩秒,後退一步道,“怪我啊?”
又是以往互不相讓的局面。
“葉斂,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祁縱眉頭動了動,向前一步追問。
葉斂搖搖頭,“我也不懂,你為什麼要針對關綽,他隻是一個普通同學。”
“因為……因為他是一個體育生。”祁縱腦子一抽,說出來個最莫名的答案,顯得就是在和體育生較勁。
葉斂笑了,“你喜歡體育,我可以理解,誰讓你當初不選體育專業,現在也改不了了。”
祁縱喉結滾動,望着他半晌,還是沒憋住,略顯氣急敗壞地開口,“我選物理還不是因為你嗎!”
葉斂嘴角落下來,眼神疑惑,“什麼意思?”
祁縱運動天賦确實很高,從小學到初中,總有親朋好友以及體育老師勸他專門走這條路。
反正也不好好學習,整天瘋玩,天生的體育生。
上了高中情況也差不多,而且他成績逐漸提高,就有人提議把兩者很好地結合起來,說不定能上最頂級的大學。
大家都是這樣以為的,可誰成想報志願的時候,他不聲不響地選了個物理學,和選了美術專業的葉斂一起,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祁縱當時也傻了,但他傻的不是自己的選擇,而是葉斂的。
葉斂是個理科天才,至少在外人看來,他數理化常年滿分,屬于望塵莫及的學霸,誰都覺得他會往理科方向選。
報志願時鄭映容和他一起,填了隔壁理科大學A+物理學專業,鄭映容很放心,認為男孩子就應該選理科,葉斂聰明又成績好,以後一定會大有前途。
祁縱也是這麼想的,甚至他還撺掇洪茹去問葉斂報了什麼,因為還不能确定,鄭映容沒有明說。
祁縱不甘心,他很擰巴,從小到大被身邊人和葉斂比較,他之前極其讨厭這種對比,但意識到很快他們就要走上不同的道路了,内心居然産生了一種詭異的扭曲感。
扭着扭着,他想,葉斂能選物理學,他為什麼不能。
秉着求真務實和一探究竟的态度,他在報志願的最後一天,翻窗戶進了葉斂家。電腦沒有密碼,他很輕易地找進系統。
理科大學物理學。
沒有問題。
祁縱又迅速翻回了家,對着屏幕琢磨自己該怎麼選。
他不想和葉斂上一個大學,隻想和他一個專業,索性選了市裡另一個水平相差無幾,但總體偏文的大學,報了裡面的物理專業。
也就是他此刻站着的地方。
祁縱将不堪回首的經曆硬憋成幾句話,“你當時不是選的物理嗎,我就想在一個賽道上超過你,誰知道你改了……”
葉斂滿眼的不可理喻,祁縱轉過眼避開視線,總覺得他下一句就是“你是不是有病”。
“你腦子被狗吃了?”很真誠的疑問句。
他越來越過分了。
誰能想到祁縱有這麼神經病,高考志願這樣重要的事還能比着别人選。
祁縱當然不知道,葉斂在系統關閉前,改了第一志願。
在他心裡一個不再冷冰冰的,有人情味的,他很喜歡的專業。
明明兩個人都改了,還陰差陽錯進了同一所大學,葉斂是遵從自己的内心,祁縱卻是……
祁縱又一次瞥到葉斂的眼神,為了避免對方徹底把他當傻子,他無可奈何地解釋,“别這麼看我,我雖然喜歡運動,但不想讓它成為我的職業。”
愛好就是愛好,要是每天都被迫面對,甚至成為生存來源,愛好也可能變成折磨,還不如隻作為閑暇時的放松。
所以對他來說,物理學或者是其他别的專業都是一樣的。
隻是有了葉斂這個錨點才顯得不同。
隻要不後悔就好。
葉斂沒再說這個話題,“我隻想告訴你,别再搗亂了,你也看到你胡言亂語是什麼結果。”
一說這個祁縱又尴尬起來,嘴硬道,“我是真的覺得吵……”
“我怎麼不知道,你耳朵什麼時候變這麼敏感了。”葉斂明裡暗裡嘲諷,祁縱分明就是選擇性聽人講話,有時候油鹽不進。
祁縱偏頭啧一聲,心态不是很好了,回過來盯着他威脅似的點頭,“葉斂,你就這麼對我說話,我早晚……”
“早晚怎麼?”葉斂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祁縱停頓片刻,情緒上來嗓門又大了,“不是……你真的看不出來那體育生什麼目的嗎?”
他倒是激動,葉斂一點沒反應,“嗯。”
“……你傻了啊你!”
他真是快要瘋了,那麼明顯,誰閑的沒事在周五大晚上跑來,上不是自己的選修課,求知欲有那麼旺盛?
葉斂低下頭,拎起自己的書包帶子背上,“我不跟你說了,我要睡了。”
他剛轉身走了一步,後背突然産生一陣拉力。
站穩腳步一扭頭,祁縱拽住了他書包,語氣不是一般的橫,“今天說不清楚你就别想走。”
搞什麼鬼。
葉斂覺得祁縱近期很反常,像是養了很久但養不熟的狗一邊沖他叫一邊蹭他。
想到這個形容他心軟了一瞬,回答,“明天再說,我真的困了。”
祁縱不撒手,冷哼一聲,“我還不知道你,明天你又該跑了,到時候找都找不到。”
葉斂慢條斯理摘下書包,回過身再一把奪走,留下句“哦”,轉身出了樓梯間。
祁縱又是一陣無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