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主頁往下翻過去,第一眼就知道他們說的是哪一個了。
那上面,畫的是他。
是他和葉斂第一次去小學志願時穿的衣服,他跳起來投籃的背影,寬松的衣擺紛飛,背景是綠色的草坪,橙紅色橡膠跑道,兩側還有初高中生模糊的影子。
很有活力,很青春的畫面。
當初祁縱問時,葉斂說他沒有畫,第二次去學校時他們在冷戰,小孩們說葉斂上次畫了,他其實沒太相信。
半年多時間過去,他得到了真正的回答。
祁縱看了許久,手指緩緩攥緊。
底下一堆打卡的,還有把得獎的畫貼過來對比,很直觀,就是從一個人手裡出來的。也有說小碼老師畫裡經常出現籃球這個元素,而且是場外的視角,很多人附和。
祁縱心情沉重卻平緩下來,他沒有再跟着評論的思路走,而是回到賬号的最初,兩年前,剛高考完的六月份。
第一張畫是車内的視角,窗外流光溢彩的顔色變成線,像流星劃過,車内卻是晦暗的,祁縱莫名感到熟悉,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他把畫放到最大,恨不得拿着顯微鏡觀察,将每一處都看個仔細。終于在眼睛發酸的時候,發現車窗色彩交彙之間,看到有兩道極其模糊的影子,像是在……親吻。
他也說不清是不是在強詞奪理,叫别人看可能有些牽強,可他覺得就是這樣的。
高中畢業聚會。
“我自己能走,不用他管……”
說完這句話他後面的東西全忘了,醒過來問他媽自己怎麼回來的,洪茹說是同學送的,他就再也沒想過這件事了。
他立刻給洪女士發過去消息:媽,我高三同學聚會那天怎麼回來的。
洪茹沒有很快回答,應該是睡着了,他暫時按下思緒,接着向後看。
有些畫的場景他有熟悉感,比如小區附近的籃球場,公園,小區的公路……有的沒有明确畫出來,但會在背景處加一些小細節,像是A大的籃球場,三月份的第一節選修課前,他們宿舍三個就在那玩,沒看時間遲到了。
枝葉遮擋月光的人工林,他誤會葉斂和關綽後他們吵架的地方。
空無一人的昏暗樓梯間,仍然是吵架。
居民樓前小路上泛着紫色的月光。
火鍋冒出的白色蒸汽。
斯木園的人工湖和樹林。
人行路上的白色薩摩耶。
玫瑰花、傾瀉的花灑、項鍊……遠不止于此。
這時洪茹回答:你大晚上不睡覺問這個幹什麼,還好意思問,醉成那樣當然是小葉把你帶回來的啊。
我和喜歡的人親過嘴。
祁縱腦海莫名盤旋這句話,他手指在鍵盤上停留,很久才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好像知道,葉斂為什麼要屏蔽他了。
他以為的誤會其實是誤打誤撞,葉斂對他的喜歡比他想象的可能還要早,而且從來沒有停止過。
意識到這點,他心髒發酸,腫脹的快要炸開,他很想現在就沖到校外去,緊緊地抱住葉斂,跟他說一聲對不起。
他以前太惡劣,有意無意地對葉斂造成很多傷害,他隻慶幸他也是喜歡葉斂的,否則,他們會一直延續下之前的狀态,直到老死不相往來。
祁縱忽然想到什麼,從自己枕頭下拿出夾着畫的書,畫上被破壞的痕迹少了許多,如果他沒有搶過來,這幅畫可能也是賬号動态的其中一個。
人想要快速渡過某件事時,時間會變得更難熬。
祁縱一晚上不知道看了那些畫多少次,每一個時間節點,每一個畫面都刻進腦海裡。
第二天是周六,早上六點,大多數人還在沉睡中,祁縱已經出了宿舍樓的門,他手指僵硬地,用鑰匙打開他即将和葉斂生活在一起的房子。
客廳很安靜,他小心翼翼地敲葉斂卧室的門,沒人回應,祁縱等不及擰開進去,葉斂不在,床上鋪得整齊幹淨,如果不是葉斂的行李箱放在衣櫃旁,他會恍然覺得昨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夢。
葉斂去哪兒了,祁縱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他是不是知道自己賬号真實身份被發現了,他想要離開這裡。
幾乎是屏着呼吸,祁縱給葉斂打過去電話,十秒後接通了,他很艱難又急迫地問,“你在哪。”
葉斂似乎愣了一下,“甯河公園,你怎麼了?”
“你等我,别走!” 祁縱電話都沒來得及挂,匆忙離開房子,打了車直奔甯河公園。
無風的清晨,傾斜的日光灑在漣漪的河面,形成清淺的金色波光,前方是深綠色的草地,此時隻有零星行人在玩樂。
葉斂坐在長椅上,薄薄的淺藍色外套垂落,袖子卷到手肘處,面朝甯河,身前是寫生畫闆。
放在旁邊的手機顯示還在通話中,他能聽到隐約的聲響,像是看着祁縱一路向這裡趕來。
身後有快速地腳步聲,葉斂還沒回身,猛地一把被人抱住,腰身前傾,手裡的畫筆不慎掉落。他感受到身前人急促的呼吸聲,以及快要沖出胸膛的心髒瘋狂跳動。
祁縱親吻他側臉,蹭他的脖頸,卻又不是吻,更像犬科動物親昵和尋求認可的觸碰。
葉斂脖子發癢,他推推埋在自己頸窩的腦袋,“幹什麼?”
祁縱又抓住他的手來親,低聲哼唧着說,“喜歡你。”
“寶寶……好喜歡你。”
“葉斂,你和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