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梓醒了。
他四處摸索着撐起身體,比理智更先回歸的是壓抑不住的嘔吐欲望,剛找回身體控制權他便踉跄着沖向衛生間。
高跟鞋太難駕馭,差點讓他崴了腳,但此刻的楓梓顧不上這些,進入衛生間後,抱着馬桶哇的一聲便吐了出來。
楓梓大吐特吐,大腦和胃都翻天覆地,吐到最後他的肚子裡隻有酸水,淚眼模糊間鼻涕口水一片狼藉。
過了好幾分鐘,楓梓才緩過來,顫抖的手拿起旁邊的毛巾捂在臉上,壓抑住青年嗓間的無聲尖叫。
他的頭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瑪德,門外那王八蛋有槍——
楓梓身為良好公民,唯物主義者,年輕黨員,公交車給人讓座的好青年,自小拾金不昧品德優良,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槍是會被爆頭。
還是腦花都被崩一地的那種。
哪怕楓梓稱得上是冷靜的性格,但這樣的經曆還是輕而易舉的擊破了他的心理防線,青年止不住的嘔吐着。
瘋了,一切都瘋了。
等到連胃酸都吐不出後,楓梓顫抖着把臉擦幹淨,青年手撐在瓷磚上,顧不上此刻的狼狽,他竟有些想笑。
原來回溯機會是這個意思。
死了可不就該回溯嗎?
冷靜些許後楓梓勉強撐起身子,他甩掉高跟鞋,走到鏡子邊打開水龍頭,捧起水洗了把臉,盯着鏡子裡眼圈赤紅的自己。
……擺爛是沒有用的。
無論是解開湯面,還是逃出去,他都得嘗試一下,現在的他至少得有個目标……楓梓給自己做心理輔導。
先整合下現在的信息吧。
湯面裡提及的所有内容,現在楓梓已全部經曆,無論是指紋鎖三次響起,還是最後的真倒黴我死了。
簡單來說,在上一次的10:15,持槍兇手打開了他家的指紋鎖,進門後将他爆頭了,完成了惡行。
楓梓試圖回憶,可惜剛才經曆的一切都太快,而且剛經曆過死亡的大腦,一時間有些轉不動,他想不起來兇手的模樣。
整理到這裡,楓梓吸了吸鼻子,崩潰的把額前的頭發向後捋,好在吐了一會他也算緩過來了,回到客廳看了眼時間。
9:47。
他剛才崩潰太長時間了。
楓梓能意識到這一點,但依舊有些提不起幹勁,他同上次一般翻找出手機,并沒有發現新的線索。
突然,他的餘光瞟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電視遙控器,楓梓想起他上一次好像并沒有嘗試使用過電視。
楓梓并沒有抱有太大希望,他拿起遙控器,卻發現電視竟然打開了,看不清面孔的女主持人正播報着,電視聲滋滋啦啦的:
“緊急…通知,近…日,我市發生…幾起惡性持槍…殺人案件,犯罪嫌…疑人仍…在逃。警方…提醒廣大…市民提…高警惕……”
“……夜…間盡量避…免單獨外出,發現可…疑人員及…時報…警。請市…民朋友…們相…互轉告,确…保安全……”
看見女主持人空白的臉,楓梓吓了一跳,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注意主持人的臉和詭異的斷句,認真聽完新聞播報。
連環殺手,持槍殺人案。
這何止是提示,簡直是明示。
目前來看,這個湯面已經很明了了,原身和愛人在結婚紀念日的當天走了厄運,被持槍的殺人兇手殺死。
可以排除愛人是兇手的嫌疑了,而且也有其他證據佐證,畢竟誰回家用指紋鎖要三次才能解鎖。
但……
隻是這些嗎?
就算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好像并沒有什麼提交湯底(事實)的渠道,死亡的威脅依舊存在。
這也意味着他還要被崩,畢竟,他要是想活,就必須拿着菜刀把拿着槍的兇手給幹死……
實在難如登天。
楓梓拿着遙控器試圖調到其他台,卻發現根本調不了,青年放下遙控器,仔細回憶着死亡前的各種細節。
忽然,他想起了貓眼裡的那片血紅。
這片血紅阻止了他觀察外界,他上一次回溯的探索太疏忽了,或許一開始貓眼并沒有這麼髒,能看得清外面。
還有,怎麼會是血紅的呢?是濺上去的血還是……紅色的眼睛?誰的眼睛呢?是他那親親老公的,還是……
殺人兇手的?
楓梓不想再想了,青年猛地拿起垃圾桶,又yue了一口。
吐完後他抽出紙巾擦擦嘴,楓梓再次确認了時間。
9:52。
“……夜…間盡量避…免單……獨外出,發現可…疑人……”電視裡女主持人依舊盡職的播報着,楓梓不敢再聽,關上了電視機。
但莫名的,女主持人的這句話一直盤旋在青年的腦海中:
夜間盡量避免單獨外出。
外出。
楓梓莫名有了一個非常沖動的想法——
要不要出去看看?
現在還不算太晚。應該夠他去驗證一個猜想,一個非常重要的猜想。
不過楓梓實在無法接受身上裝束,他手忙腳亂的去衣櫃抽出衣服換上,随後去廚房拿了把刀别在腰間。
對的,他得出去看看,雖然這個時間點開門有點找死的意味,但他至少要去模拟一下指紋鎖到底是怎麼運作的。
隻有設身處地的站在兇手的視角,才能更快理解對方行為動機背後的邏輯。
不過,如果在走廊碰到兇手……
那就……
死!楓梓咬牙想。
反正還有一次回溯機會,猛就完了,
在心裡給自己壯了下膽後,楓梓走向玄關,在看見貓眼的瞬間,握向門把的指尖微顫,本能的産生對陌生地界的猶豫。
楓梓深吸了一口氣,湊過去看了下貓眼,發現這次的貓眼果然清晰,外部走廊空無一人。
并沒有預想中有人湊上來的可怕情況。
真的要出去嗎?楓梓猶豫着,他深吸幾口氣,閉上眼睛,在無數恐怖幻想吞噬他的理智前,青年直接将門把按下。
死并非沒有意義。
但他就算死,也要盡可能讓自己死的有價值,死的有情報,不然他隻會不明不白的再次咽氣,最後,徹底失去生的機會。
死也要死成明白鬼。
而且,他不想死。
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楓梓也想盡可能的活下去,無論是否有回溯機會兜底。
楓梓在心裡安慰自己,把門推開到能夠讓他靈活進出的大小,青年沒有再猶豫,踏上了走廊。
然後,什麼也沒發生。
也……什麼都沒聽到。
整條走廊寂靜到恐怖。
楓梓咽了口口水,回憶了下時間,沒有再耽擱,打量走廊的同時,他低下頭,看向整個海龜湯最為關鍵的參與物。
指紋鎖。
楓梓其實并不擅長玩文字,但他從小直覺就很敏銳,自從得知湯面到現在,他莫名的有些在意一件事。
原主到底在倒黴什麼?
倒黴的真的隻是被殺嗎?雖然說被殺人兇手盯上是很倒黴,可不知為何,楓梓就是覺得這個倒黴,或許有别的含義。
面前的這款指紋鎖并不是什麼豪華高檔款,當然有密碼這種解鎖方式,但既然歹徒用的是手指……
那他那個名義上的愛人大概率是沒說出密碼的,或者說……沒來得及說出。
這樣想着,青年把右手食指按在了指紋鎖上,指紋鎖閃了閃後,竟亮起了紅光。
而這,印證了楓梓的猜想。
這是原主的家,原主的食指指紋竟然打不開鎖,這實在太蹊跷了,畢竟食指是人最常用的手指。
隻有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