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李叔依舊寡言,結完款後,楓梓同上次般借了個小凳子,開始給小孩剪指甲,紮頭發,清理指尖的皮膚倒刺,随後去陽光下給她挖了挖耳朵。
明明在做同樣的行為,楓梓心情卻已經不同,他動作很輕,将兩個耳朵全都挖幹淨後,剛好村長幾人找了過來。
季晞苗不舍的看着楓梓。
與上次一樣,小劉将季晞苗送回了家,楓梓看着一大一小逐漸遠去的背影,青年下意識摩挲手中攝像機。
楓梓自然是有些忐忑的。
但無論如何,現在的他,終于理解了原主,并決定接過這份責任,此刻的他很清楚,原主曾經做了什麼。
以及。
一位記者該用攝像機做什麼。
————
楓梓同上次一樣做足了暗示,下午工作時立認真負責人設,休息時間則做表格,聊天暗示,打印資料一樣不落。
在送走前輩後,他立刻前往村長家,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成功取得信任。并且拿出了紙質版表格。
這次楓梓在下午的休息時間專門抽空去打印出了臨時趕工的表格,之前的鋪墊很完美,村長仔細端詳也沒看出破綻。
當然,楓梓有嘗試直接跟村長描述季老頭的罪行,但不出所料的又被消音了,隻能按照原計劃行事。
楓梓現在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一個正當的理由,足以讓惡獸離開他腐朽的洞穴,露出可乘之機。
正如楓梓所料,現在時間不算太晚,村長在他的建議下,決定拿出手機通知季老頭,來他家填寫申請表格。
經過兩次回溯的觀察,楓梓并不認為村長失職,而是因為當年案件的發生地點本就比較私密,且事發突然又駭人聽聞。
再加上季老頭在酒廠碰壁後,學乖隐藏了一些行為,正常人不會朝那個方向想的。
當年季老頭設計缜密,受害者又全都失去了生命,再加上他對家裡情況熟悉,誤打誤撞之間竟讓他藏住了。
直到楓梓的到來,才揭開了一切隐秘在平靜外表下的陳年污垢。
但慘劇已經發生,失去的生命不會回來,破碎的幸福再也無法拼回原樣。
而理應品嘗這些惡果的人,并非無辜的季晞苗,也不是探尋真相的原主……
楓梓忽然想起季晞苗破破爛爛的小書包和那個已經發黃的老舊作文本,想起了那次得到的感謝字條。
季老頭寶貴的那個小冊子與季晞苗的作文本比起來是何等的可笑。爺孫二人視為珍寶的東西竟如此背道而馳。
所以,他現在有更該做的事情。
“小楓,你在看什麼呢?”村長看完表格,正打算給季老頭打電話喊他過來填表,一擡頭卻看見楓梓盯着院子某處發呆。
楓梓笑了,随手比劃比劃:“在城裡很少能夠見到鋤頭呢,忍不住多看幾眼,咱這鋤頭看起來真得勁兒啊。”
特别是打在身上的時候。
真帶勁。
青年笑嘻嘻的收回視線,非常自然的轉移話題:“那叔我就先走了,還有點其他事呢,這填表格的事就拜托您多上心了。”
“哎,好的。”
村長不疑有他,拿着表格點點頭。
“路上小心啊。”
————
正如楓梓所料,季老頭很需要這份所謂的補助,接到電話後深信不疑,甚至聲稱人從家中已經出發。
一直關注着對方動向的楓梓,很輕易便避開了季老頭來到了季家。
目前家裡隻有季晞苗一個人,聽見敲門聲後,小姑娘有些緊張,但聽見是楓梓的聲音後,她打開了門。
楓梓進門,他時間有限,沒有過多解釋自己為什麼來這,青年伸手摸了摸了小姑娘的頭,将手機遞過去,溫柔道:“沒事的。”
“小苗,哥哥過來拍兩張照。”
“就跟我們上午說好的一樣,小苗現在去找小劉哥哥好不好啊?路上記得用手機,試試能不能打給警察叔叔。”
季晞苗仿佛明白了什麼,小姑娘握着手機,沉默的看着青年,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溢出悲傷,她鼓起勇氣,不舍的拉住楓梓的衣角。
察覺到這點阻力的楓梓回頭,青年搖了搖頭,輕輕掰開小姑娘的手,帶着催促意味推了下季晞苗的肩膀。
季晞苗眼圈紅了,小姑娘很聽話,在不舍得看了幾眼楓梓後,便扭頭離開了季家,她一步三回頭。
楓梓不再分心,他在院子角落裡早已荒廢許久的柴火堆中選了一根最順手的,嘗試着揮了揮。
借助上一次回溯的經驗,經過簡單探索,楓梓找到了季家内的地窖入口,他掀開地窖口的蓋子。
楓梓深吸一口氣,将木棍别在腰後,攝像機挂在胸前,随後順着樓梯向下爬。
青年觸及到實地,這邊的入口和那次的有些不同,要多走兩米才能夠見到這處地下洞穴的全貌,而電燈開關也在這邊。
楓梓打開開關,頭頂白熾燈忽閃後,照亮下面的一切,這次器材沒有進行轉移,所有的釀酒器材都在這裡。
甚至還能夠在角落裡看到些驚喜——一次性醫用手套和注射器被淩亂地放在紙盒裡,随意地放在地上。
人贓并獲。
青年拿起攝像機,拿起了能對厚顔無恥老畜牲造成緻命打擊的,代表着文明社會的,正義的武器。
楓梓呼吸着地下的灰塵,看着房間裡正在運行的釀酒器材,他舉起攝像機。
咔嚓。
他對着一切拍下了照片。
而楓梓不知道的是———
在現實世界,不同的空間,不同的時間,但在同一地方,身穿警服的警察們正站在地窖口,衆人嚴陣以待,表情嚴肅。
手電筒照亮了昏暗的入口,負責取證的人員有序進入,熟練專業的維護現場,為首的青年拿出對講機進行報告:
“受害者屍體已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