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玻璃櫃裡放着他拍來的那些點翠首飾,大部分已經放歸原位了,隻剩下一對金絲點翠蝴蝶耳環,一隻在他的手裡,一隻挂在他的左耳上。
聽到動靜的宋知也回頭,仿佛是這黑暗裡唯一的光,耳環在他的臉頰邊輕輕晃蕩,像是蝴蝶想要停留在那玉白的臉頰上偷親一口。
他齊肩的長發半紮起來,但頭頂的發絲有些淩亂,明顯能看出他剛剛戴了那頂鳳冠又放了回去。
宋與的心沒由來地覺得放下去了。
太好了,沒有送人,就要他戴才合适。
不過舒服了沒兩秒,宋與又有點不高興,模糊地想着,自己如果早進來一分鐘,是不是就看到他戴鳳冠的樣子了?
這些複雜的心緒快速閃過,宋與來不及抓住,宋知也已經出聲了:“你來幹什麼?”
聲音冷淡,神情漠然。
宋與猶豫片刻,上前一步說:“沒什麼,隻是看着樓下有燈光,下來看看。”
宋知也隻是用餘光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不理,專心對着玻璃摘自己耳朵上的耳環。
宋與靜靜地站着沒動。
他感覺,此刻的自己在宋知也的面前就好像是一隻流浪狗,試探着想要上前,卻又被那人渾身的冰冷和傲慢吓跑。
但那人甚至都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宋知也注意力都在耳環上。
耳環的金絲挂到了他的頭發上,宋知也不敢用力去取,怕這美麗又脆弱的小東西毀在自己手裡,于是力氣隻敢往自己的耳朵上使,扯得他頭皮也痛耳朵也痛,可還是沒能取下來。
宋知也沒了耐心,煩躁地再次用力,隻感覺耳朵上傳來一陣刺痛,手指上滿是濡濕感。
放下手一看,指尖沾了幾絲鮮血。
耳洞被自己暴躁地扯了出傷口,一碰就痛。
宋知也更煩躁了,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宋與的聲音:“哥哥,我來吧。”
宋知也回頭,臭着臉看了一眼宋與。
宋與一臉乖巧純良,略微皺眉,神情裡還有一點擔心。
宋知也沒有出聲,微一颔首,施舍一般允許了宋與為他服務。
宋與快步上前,站在了宋知也的面前。
宋與身量颀長,宋知也站在他的還矮了一個頭頂,以前沒有發覺,現在這樣一看,宋知也頓時不爽,擡高了下巴有些不悅地看着宋與。
宋與敏銳地發現了宋知也的少爺脾氣,那一瞬,他隻覺得有點想笑。
但下一刻,宋與還是壓下嘴角,略微彎腰,讓自己和少爺的視線齊平。
二人的距離很近,宋與清晰看到了少爺右眼下一顆針尖一樣的小痣。
視線在那小痣上流連片刻,又慢慢順着細膩皮膚滑過,終于落在了挂着小小蝴蝶的耳垂上。
小小傷口滲出一點血,鮮紅的血和玉白的皮膚刺入了宋與的眼中,他擡手輕輕撫上了耳環,避免觸碰到拉扯的傷口。
但他的手還是無法避免地碰到了宋知也的皮膚。
宋知也的眉頭頓時皺得更深,但他隻是呼出一口氣,并沒有任何動作。
宋與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但他故意裝作沒有看見,反而身體前傾,更靠近了些。
宋知也側頭,不耐煩道:“好了沒?”
宋與一手撫着宋與的耳垂,一手輕輕解開纏繞在耳環上的發絲,柔聲說着:“哥哥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宋知也不言,隻是越發不耐煩。
宋與繼續認真完成手裡的工作,一點點解開墨色發絲的纏繞,柔順的發絲一點點從宋與的手心滑走,終于徹底将蝴蝶耳環解開。
再然後,宋與的手撫上了宋知也的耳垂。
深秋的天氣莫名變得潮濕黏膩,二人接觸到的皮膚滾燙,宋知也迅速回頭,後退一步,鳳眼裡滿是嫌惡,兇道:“你幹什麼?”
宋與的手還僵在半空之中,他眨了下眼,有些無辜地說:“哥哥,我想幫你取耳環,我怕你自己不小心再弄傷了。”
宋知也微眯了下眼,上下打量了幾眼宋知也,帶着點嘲諷的笑意道:“現在開始裝乖了?”
宋與繼續無辜:“哥哥,我真的擔心你,耳朵上的傷口需要快點處理。”
他裝得太像了,要不是看過之後的劇情,知道他拔掉自己氧氣管時的殘酷,宋知也簡直都要信了他真是個乖巧的好弟弟。
但宋知也并不想拆穿。
這樣一個時時刻刻想殺了自己的“好弟弟”,不得已卑微地讨好着自己,真是有趣。
于是宋知也不再拒絕,他側過臉,下巴微揚,将右側脆弱的脖頸暴露在了宋與的眼前。
宋與喉頭輕輕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