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将江宴甯吵醒。
他伸手摸過手機,看也沒看湊到耳邊。
“喂?”
嗓子因為過度使用差點發不出聲音,江宴甯小聲咳嗽了一下。
胸腔的震動讓顧酌恢複一絲清醒。
“誰啊?這麼一大早打電話?”
江宴甯手忙腳亂要去捂手機,還是慢了一步。
電話那頭,江佑安仿佛受了什麼很大的刺激一般,聲音顫抖。
“哥?哥,你和他?你們?”
江宴甯無奈閉目,頂着這口破爛嗓子解釋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找我有什麼事?是文件又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這段時間,江佑安一直跟着江宴甯學習。
大部分時候,江宴甯待在自己公司,江佑安待在江家的公司。
如果有什麼問題,江佑安都會打視頻過來,按照江宴甯說的去做。
學習了這麼久,江宴甯覺得江佑安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才對。
電話那頭,江佑安調整好心情,心虛地說道:“不是我,是老頭子。他昨天說中秋節快到了,想讓你回來吃頓飯。”
江宴甯答應下來。
“放心吧,我會回去找他的。”
但不是在中秋節。
因為江父從來不會認為團圓的家裡,有江宴甯。
挂斷電話,不等江宴甯傷感,顧酌主動靠近了些。
“哥哥,我也要和你一起回去。”
看看那個老登是怎麼欺負江宴甯的。
江宴甯挑了挑眉。
“本來也不打算落下你。”
……
江宴甯挑了顧酌課比較少的那一天回了一趟老宅。
江家的老宅很大,住的人卻很少。
江母和江佑安的生母在這裡去世,江宴甯搬出去了,江佑安也不願呆在這。
隻留下江父和幾個老人。
江宴甯走進這裡的一瞬間,便覺得渾身發冷。
尤其是對上坐在主座上的江父的眼睛時,更是渾身不适。
他強行忍耐着轉身就走的想法,牽着顧酌的手走了進去。
“叫我回來做什麼?”
江父不回答他。
隻是用那一雙混濁的眼睛,死死盯着顧酌。
放在别人身上,或許已經躲在了江宴甯身後。
但顧酌毫不畏懼,坦然地回望。
江父看了許久,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你确實不一樣,難怪他會看上你。”
在誇他?
顧酌總覺得沒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下一句,江父就開始作死了。
“但我知道你這類人想要什麼?喜歡錢?我可以給你,但你必須離開他!”
顧酌都要被氣笑了,伸手攔住暴怒的江宴甯,直接問道:“你能給多少錢?”
江父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将桌上早已準備好的支票推了過去。
顧酌撿起來一看。
區區一千萬?
他毫不猶豫地收起,在對上江宴甯恐慌的目光時,淡定地搖搖頭。
“老頭,你這也太少了,還沒宴甯給我的零頭多。錢我就收下了,要是你叫我們來隻是為了這件事,那我們就先離開了。”
顧酌說着便轉了身,江宴甯自然跟着他。
身後傳來江父上氣不接下氣地怒吼。
“江宴甯!你要是敢把這個窮小子帶回家,你就别再來找我!”
“黎川被放棄,你就是最有希望娶李閑月的人,這是我們江家崛起的最好機會!”
“江宴甯!你給我站住!早知道當年你會這麼不孝,我就該早點弄死你!”
話語聲逐漸微弱,江宴甯腳步不停,到了後面,幾乎是拉着顧酌在跑。
直到坐在車上,他還有些恍惚,額頭冒了冷汗,好像回憶起什麼恐怖的事。
顧酌用力握住他的手,拉回他的注意力。
“哥哥你怎麼了?我坑了他一千萬,你不會不高興吧?”
江宴甯脫口而出。
“怎麼會?我很高興。我,我早就沒有把他當成父親了。”
他深呼吸了幾下,像是做了什麼心理準備,撩開上衣的一腳。
在他的腹部,有一條猙獰的傷疤,時隔多年依舊清晰,可想而知這道傷口當時有多恐怖。
“這是三年前留下的,從那之後,我就再也不把那個人當成我父親了。”
三年前,也是黎桐死後的第二年,黎川僞裝得很好,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放下了姐姐的死。
所以他被允許出家門,去見江宴甯。
當時江宴甯也很天真,以為他們的關系還能恢複從前,便傻呵呵地跟着他到處玩。
那天,黎川提出要去爬山。
江佑安還小,喜歡粘着江宴甯,要跟着一起去。
黎川也不阻止。
可到了山腳,三個人便被綁架了。
綁匪把江宴甯和江佑安綁在了一個房間,給江父發去了消息。
如果不在一天之内給錢贖人,他就撕票。
一個人的贖金,就是一千萬。
在那個黑暗的房間裡,江宴甯吓得瑟瑟發抖,還記得抱着江佑安,安慰他不要怕。
可在聽到江父的話後,心底一寒,如墜冰窖。
“我隻給你一千萬,把小的給我就行。大的随你們處置。”
那個房間隔音太差了,江宴甯輕而易舉地知道了自己被抛棄的事實,牙齒都在打着顫。
江佑安發着燒,迷迷糊糊往哥哥懷裡鑽,江宴甯握着他的小手,終究還是什麼都沒做。
任由綁匪将江佑安送回去。
因為江宴甯要不到錢,綁匪也不敢殺人,江父也沒有報警。
江宴甯餓着肚子,獨自在小黑屋裡,又被關了三天。
這幾天無論綁匪打多少個電話過去,江父都拒絕花錢贖他,甚至表示無論将他怎麼樣,都不會計較。
因此,江宴甯還收到了幾個來自綁匪的同情目光。
到第四天,他撐不住了,江父打定主意要放棄他了。
他必須自救。
他拖着虛弱的身體,同時擋住了四個身強體壯的綁匪的攻擊。
主要還剩一口氣,他就會重新爬起來,向門口沖去。
這一次,他碰到了大門的把手。
一把刀,也同時捅進了他的腹部。
是綁匪怕他回去報警,一氣之下捅了他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