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是光亮的方向,蘇辰霏睜着眼睛看向上方,似乎在等待着生命終結的鐘聲。
突然,一個身影破開絢麗的迷幻水面,直直地朝着蘇辰霏沖來,蘇辰霏隻覺得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在劇烈心跳的鼓噪聲中,被強勢而有力的手臂包裹,随後瞬間帶出了水面。
好心人的身形很輕盈。
她的手臂是白皙而有力的,指節分明的手箍住蘇辰霏的腰,下陷的弧度讓蘇辰霏隻是一個眼神看到,都有些不能呼吸。
蘇辰霏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嗆了幾口水,此時終于忍不住弓身咳嗽,她的身體很好地被好心人扶住,蘇辰霏不知道自己突然懷了什麼心,竟下意識地嵌進了對方的懷裡。
濕漉的衣服之下透出溫暖的柔軟。
時雨好聽的嗓音開口,她沒有問蘇辰霏為什麼跳下去,而是溫和又不失貼心地輕歎:“别再走錯路了。”
“如果我還想下去呢。”蘇辰霏冷冷開口。
因為剛剛嗆水的刺.激,蘇辰霏的喉嚨還帶着癢意,連聲音都還有幾分沙啞。
“我會陪你。”時雨莞爾,“直到你願意走其他路為止。”
蘇辰霏不信邪,正要往江的方向走兩步,隻是展現出這麼一個意向,她就被那雙有力的手臂重新圈緊,抱進了那緊貼着才能汲取到肌膚溫暖的懷裡。
比剛剛抱得還緊。
蘇辰霏的唇角下意識上揚了幾個像素。
蘇辰霏是個犟種。
但她也感覺出來了,對面的這個好心人也是犟種。
蘇辰霏沒有在江邊“涮來涮去”的愛好。
她撇開眼神,問:“吃什麼。”
“什麼?”時雨低頭,唇角擦過蘇辰霏的發梢,蘇辰霏察覺到微微晃動的氣息,就像是春風綿綿地吹酥了她一般。
“不是說要去吃點東西嗎?我們去吃什麼?”蘇辰霏問。
***
“哎喲蘇總,您怎麼淋雨回來了。”保姆陳姨迎了上來。
蘇辰霏到底沒有濕着身子去其他地方吃飯的興緻,時雨也因為初來乍到,在蘇辰霏問她之後會去哪兒的時候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直接就被蘇辰霏打包回了家。
在蘇辰霏司機接兩個人回來的路上,時雨的來曆就被浸潤商界多年的蘇辰霏摸了個一清二楚。
時雨是山上修行之人,正巧下山撞見了江邊的她,時雨暫時回不了山上,身上也沒什麼錢,蘇辰霏垂眸,做主将時雨帶回了家,讓時雨借住在自己家裡。
她的生活裡不缺那麼一副碗筷,但或許确實缺了一個好心人。
一個揚言讓她走對路的犟種。
保姆陳姨迎上來的時候,原女主陳甯正在桌上吃着陳姨給她開的小竈,兩個人似乎已經習慣了把蘇辰霏的家當做自己家,享受着蘇辰霏帶來的便利。
隻是陳甯見到蘇辰霏回來,還是下意識地避開了蘇辰霏看過來的眼神。
像隻小兔子,怯生生的。
而對應的,回來的蘇辰霏就像是一個不速之客,一隻會茹毛飲血的野獸。
蘇辰霏的心情瞬間沉了下來。
“陳姨,你帶客人去客房安頓一下。”蘇辰霏知道陳甯在躲自己,她自然也不會自讨沒趣,當然,蘇辰霏也沒了吃飯的胃口,直接說道,“之後就不要來打擾我了。”
“您晚上還沒吃飯呢——”陳姨正欲勸說,但蘇辰霏就像是之前那樣,自顧自朝自己房間走去。
餐桌上喝着西洋參的陳甯悄悄觑了一眼被蘇辰霏帶回來的時雨,她有幾分好奇,也莫名地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感覺。
陳甯喝完西洋參,把空碗留給陳姨,輕聲報備了自己今晚有約,順手拿了剛剛蘇辰霏和時雨帶回來的傘出了門。
陳姨洗了碗,歎了口氣,回到了保姆的那棟房。
主樓又失去了聲音。
時雨的客房距離蘇辰霏的主卧不遠,她簡單擦洗了身子,換上了陳姨準備的幹淨衣物,随即便走出門,敲響了蘇辰霏的門。
門内沒有回應,時雨習武,自然耳聰目明,她聽不見蘇辰霏的聲音,加重了敲門的聲音:“你還好嗎?”
蘇辰霏聽見了,但她不想理會時雨。
她其實帶時雨回家的時候就後悔了,她不希望和任何人走得太近,不希望任何人闖進她的生活,她隻希望自己是一座孤島,固執地守着自己就好。
因為她有病。
隻要有人靠近,她就會忍不住想要更多,想要獨占友誼,想要全天下所有的東西都是獨一份,她渴.望被人靠近,渴.望關愛,渴.望一切的一切,她強勢又蠻不講理,她是個瘋子,是一個在沙漠裡尋找綠洲,但凡找到了就不可能放手的瘋子。
時雨是一個變數。
一個闖進她生活的變數。
蘇辰霏不怕孤單,但是她怕知道了不孤單滋味的她,再一次被抛棄。
尋常人被蘇辰霏這樣無視,大抵也會有自己的脾氣,更是可能甩袖走開。
但蘇辰霏忘了。
時雨很軸,并且軸得可怕。
時雨遇到過師妹們耍小性子不理人、不出房門的情況,她會視情況定自己接下來的應對措施,比如給師妹們一定的空間,或者是直接介入。
師妹們是她的責任,她了解師妹們,自然也知道什麼時候她們是真的想要靜靜,什麼時候是真的在鬧别扭,越是推開人,就越是希望有人去哄。
時雨直接推開了蘇辰霏的門。
蘇辰霏的門有些重,時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