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洋的彼岸,克拉拉與一群毛茸茸的腦袋湊在一起盯着這塊小小的屏幕。
看見尹宓的回複跳出來之後衆人都“哦”了一聲。
隻是語氣各不相同。
有的繞了十八個彎,有的很是遺憾,有的表示驚訝,還有的表示“去她的,這倆明顯是在消遣灑家”。
克拉拉按掉電源鍵,将手機直直伸出到衆人面前,“給錢,給錢。”
其他人罵罵咧咧地扔了幾個币在屏幕上。
第一百零一次賭局,關于顧貝曼和尹宓到底是什麼關系,依舊由克拉拉勝出。
這位自稱尹宓好友的選手選擇了沒人選的那邊——她們倆沒談。
哦,實際上是因為場上隻分了談戀愛和沒談戀愛兩個選項。如果莊家願意再分細一點,克拉拉會下注給“尹宓暗戀”這個選項。
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倆有一腿,也就尹宓會自我否認,也就顧貝曼完全不在意。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怎麼會!她們倆怎麼可能不是一對!”有青年組小女單抱頭尖叫,一副不願意接受的模樣,“這隻是東方人的含蓄對不對!告訴我,不然我的船難道是假的嗎?”
瞧瞧,瞧瞧,給孩子都逼成什麼樣了。
尹宓14年冬奧奪銅後就成了不少孩子的偶像,尤其是這幾年的青年組和年齡剛夠到成年組的女單們,多少是對她有一點慕強心理的。
拜托,二十歲後才出了四周跳和3A的選手诶,誰會不欣賞呢?
至于顧貝曼,頂多是偶爾作為工作人員陪賽過那麼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就給這些孩子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象。
真是倆完蛋玩意兒啊。
正在尖叫的女單的教練從人群中走過,去安撫自家選手崩潰的心靈。
其他更年長一點的選手們,還有那些經常在賽場邊出現的教練們、編舞們神色更平靜,或者說跟接近于“又來了”。
這個問題他們問過沒有十次也有九次了,每次都隻能得到尹宓一句“我們真的沒有在談戀愛”為結局。
年年有人為此尖叫我的cp怎麼是假的。年年有人看到她倆相處模式後不死心再去問。
别說尹宓有沒有被問煩,他們聽這個答案都有點聽煩了。
“難道我們就不能問一問另一位當事人嗎?”曾經有人提議。
顧貝曼雖然不是場場都來,但大家都在冰面上比賽總能遇見的。
結果有一回還真讓一對兒冰舞選手在賽後給撞上了她們倆。兩人當場拉住顧貝曼的胳膊,被皺起眉頭的首席吓退三步之後锲而不舍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漂亮的、全妝的、面無表情對着他們的顧貝曼回答:“不好意思,我英語不好。”
然後她回頭對尹宓笑了,“要不然你幫我翻譯一下?”
尹宓能給她翻譯就怪了。
她睜眼說瞎話,“他們說經常見你,想認識一下。”
當場給兩位聽不懂中文的選手整得不上不下的。
不得不說兩位裝聾作啞的女士從另一個方面推動了中文在冰上的流行。
畢竟,八卦的力量是巨大的。
人們還在談論這對看起來就不對勁的搭檔,話題的發起者克拉拉女士捂着自己的腰抻了抻失去知覺的腿。
她重新解鎖手機,看着自己的ins與推特下粉絲前來留下哀嚎。
有些是熟悉的ID,有些是花滑這個領域的知名人物,還有一些是純粹的觀衆,為表示對她退役的惋惜而來。
她發了一張照片,是冰刀、護具以及練習服。它們被淩亂地堆在冰場的椅子上。
在這張照片下她寫道:“數十雙冰鞋,不計其數的損耗,這一片冰面。”
沒有她所獲得過的榮耀,沒有她穿過的各色的靓麗表演服裝。
這是冰面上光鮮亮麗被剝開後剩下的東西。
日複一日的練習,多年不得閑的苦修,浸透血汗的折磨。
與一身永遠不能康複的傷病。
尹宓也看到了她的社媒,給她點了個紅心之後手指停在那個頁面上發了一會兒呆。
她的手機有自動亮屏。屏幕的光亮每每緩緩暗下去就又會突然亮起來。
她給克拉拉的點贊很快推送給了她的粉絲,也有一些在同一時間前來憑吊的觀衆們看到了她的點贊。
很快人們又為她的出現讨論出一個熱點話題。
每到休賽季都靜默的賬号居然活了。
可惜是為了這種事活了。
尹宓看見有一些人也在給自己留言。他們瘋狂地湧入她的後台和評論,急慌慌地問她會退役嗎?她會參加接下來的奧運會嗎?她在準備下個賽季的節目嗎?
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個問題。
“我還能為這塊冰面留下什麼?”
等到以後,人們提起尹宓,會提起什麼?
尹宓,一位跳躍優異的選手,一位在大齡仍能學會四周跳的選手,一位……鼓舞了青年選手踏上冰面的選手……嗎?
尹宓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而此時顧貝曼探出一個腦袋喊她,“尹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