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從高處傾瀉而下,順着山石和翠綠的枝葉,彙成了一汪清澈的水潭。
雨滴落在水面上,砸出一朵朵水花。
阿五盯着水潭眼前一亮,她餓了,這裡會有魚嗎?
吃飽了才好爬山。
她動了動變得髒兮兮的小鼻子,甩甩尾巴迫不及待地往水潭走去。
嗯?
阿五腳步一頓,空氣中似乎有熟悉的味道。
她狐疑地再次聞了聞,果然是大狗。
這味道濃郁而新鮮,大狗肯定在這附近!
尾巴嗖地豎起,阿五昂首四望,頓時将水潭裡的魚放到了一邊。
阿五興奮地一頭鑽進了水潭邊的灌木叢,這裡有味道!她在縫隙裡靈活穿梭,枝條上的雨水被撞落,淋了一身。
“阿嚏!”阿五用爪爪撫了撫鼻子,覺得有些涼。
啪啪啪啪——
咦,這是什麼聲音?阿五蹲在灌木叢中疑惑地向外望去。
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伴着兩道四處亂晃的光束,兩個男人踏入了阿五的視線。
人?
阿五眨了眨眼,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撞在枝條上,發出了一點動靜。
阿五趕忙停住,見那兩個人沒有注意到她,才放下了心。還是在這裡躲躲吧,等他們走了再說。
“呼…呼,跑不動了,我們在這裡躲會雨歇一下吧。”
一人停在了水潭邊的寬葉大樹下。
另一人怒罵:“你怕不是找死,大雨天躲在樹下面,等會一道雷下來劈死你。你看看你都耽誤多久了,這點路都走不動,呸,沒用的東西。”
停在樹下的男人陪笑:“那我摘幾片葉子頂頭上走,也沒帶雨衣,萬一貨被澆濕了,我們不就白跑了嗎。”
“算了算了,快點。”另一人沉吟半晌,雖然貨都拿塑料袋裝了好幾層,但再加一層保險也好,況且他也被這大雨澆得有些腦袋發暈,早知道出門前帶個雨衣了。
他們在交談?阿五用爪爪撲棱了下耳朵,滿臉迷茫。這語言和她以往聽慣的完全不同,因此她一句也沒有聽懂。
難道變成狸奴後,就聽不懂人話了?
還有那兩人拿的是什麼物件,在雨中竟然還能發光?
阿五矮下身,匍匐着小心穿過灌木叢,靠近二人仔細打量。
隻見一人消瘦高挑,一人矮小魁梧。
兩人都是短發,穿着短袖長褲。
樹下的瘦高男人将手電筒用嘴叼着,擡頭伸手去扯葉子,剛扯下一片葉子,嘴裡的手電筒就掉了地。
阿五眼睜睜瞧着那發光物件掉在了地上,“哔啵”閃了兩下,熄滅了。
“啧!什麼爛手電。”男人将葉子往頭上一搭,邊抱怨,邊蹲下身在地上胡亂摸索。
“呃。”
葉子從頭頂滑落,瘦高男人忽然間面容扭曲,側身坐在了地上,掏兜拿出了一包煙和打火機。
“喂!你搞哪樣?”
不遠處矮小男人煩躁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将光束掃向瘦高男人,隻見他弓身将煙和火機置于胸前,正“啪啪”地拼命按着罷工的打火機。
“……”矮小男人不可置信。
眼前出現了一雙腳,瘦高男人一頓,将手中的打火機甩開,跪在地上拽着對方的褲子,神經質地懇求道:“哥,哥,幫我,幫我。”
阿五歪頭,不解地瞧着瘦高男人磕頭。
矮小男人兩眼一黑,一腳将對方踢開,喝道:“媽的,你瘾犯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狗東西!”
“我是,我是,哥,求求你。”瘦高男人栽進了泥地裡,他卻什麼也顧不上,又濕淋淋地爬了回來,讨好地笑着,匍匐在矮小男人腳底磕頭。
矮小男人又恨恨地踢了對方幾腳,拿他毫無辦法。半晌後罵罵咧咧地蹲下身,他将地上的芭蕉葉拾起,擋住部分雨水,從腳踝處掏出一個塑料袋,拿出打火機和煙。
煙剛一點燃,瘦高男人立馬搶過,塞進嘴裡吸了一口,滿臉陶醉。
矮小男人陰沉沉地瞪着對方,将東西重新放了回去。
阿五隻覺一股油膩膩的怪味襲來,有些嗆鼻,又令她作嘔。強忍着打噴嚏的沖動,阿五輕輕擡爪拂了拂鼻子,想把這味道趕走。
這兩人真是奇怪,這東西難道頂飽嗎?
矮小男人起身,咬牙切齒地又踢了對方一腳。那人卻隻顧将頭塞在芭蕉葉下,一心吸着手中的煙。
待煙吸完,那男人一掀葉子,平攤在泥濘的地上,張嘴接着雨水,眼神迷離地微笑着,身體微微抽搐。
“嘿嘿,嘿嘿……”
這詭異的場面讓阿五不由自主炸了毛,連呼吸聲都變得輕了。
過了不知多久,瘦高男人恢複了正常,跌跌撞撞地和矮小男人離開。
“咕噜噜。”
肚子發出的叫聲喚回了阿五的魂。
阿五神遊般地鑽出灌木叢,嗅了嗅地上男人留下的物品。
油膩的怪味混合着一絲焦糊,卷着其餘複雜的氣味,盡數被阿五捕獲。
雨停了,天色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