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星遙扶着窗框,怅然若失。
原來小貓在和他告别,是要回去找主人了嗎?
離别總是讓人這麼傷感。
希望你早點找到主人。
邊星遙笑了笑,欲将窗戶關上,但到底還是收回了手,如常地拉起了窗簾。
清晨。
馬自平打着哈欠推開廚房門,目光掃過地面,怔在了門口。
“怎麼了?堵門口做什麼?”
拿着牙刷缸子出門,打算洗漱的教導員舒瀚海疑惑。
“老鼠。”
剛出宿舍門的其他警察聽見這話,火冒三丈,四處開始尋找掃把或其他趁手的工具。
“什麼!!好你個殺千刀的老鼠,晚上霍霍糧食還不夠,敢白天出現了!兄弟們操家夥,今天必須弄死它們!”
馬自平趕忙補充:“不是,是死老鼠。”
“哈?”
警察們啞了火,面面相觑。
一隻貓若是想在山中尋一個地方栖身,實在不算難事。
但這個地方要像人住的屋子那樣能遮風擋雨,卻也沒有那麼容易。
阿五尋來尋去,思及大樹會被雷劈,便回到了之前找到大狗的瀑布處,山壁的凹坑住上一隻貓綽綽有餘。
當初阿五拖來給大狗擋風的芭蕉葉早已消失無蹤,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樹上咬了一片下來,拖到了窩裡當作被子。
太陽早已升至半空。
忙碌了一晚上和一早上的阿五團在又冷又硬的石頭上,身上蓋着葉子被,聽着嘩啦啦的瀑布聲,忽的有些寂寞和迷茫。
她現在變成了貓,也沒有什麼事好做,什麼東西需要學了。每日隻需要思考捕獵,填飽肚子,等阿耶阿娘他們醒來這幾件事就夠了。
可她以往雖不良于行,在家中也是很忙的,她要盡己所能地做事,幫着阿娘搓麻、學習縫補、燒柴等等。
阿娘和阿耶也從不阻止她做事,他們說希望阿五能變得更有用些,如此才能在他們死後,在這世上有立足之地。
死是什麼呢?那時候的阿五不懂,但現在懂了。
死了就是永不相見。
阿五翻了個身,兩隻毛爪子按住胸前石頭吊墜。
還好他們都沒有死。
阿五安心地阖上了眼,耳朵卻偶爾動動,警戒地注意着周圍的一切動靜。
這幾天她得養足精神去抓雞,隻捉老鼠是不夠的。
距離小貓離開,也有五六日了。
邊星遙照常帶着民警們上山巡邏。
隻是剛出院門,他就被吓了一跳。
眼熟的小貓叼着一隻山雞蹲在門口。
山雞瞧着比阿五大不少,長長的彩色尾羽拖着地。
邊星遙身後的民警們都瞪大了眼,那可是保護動物!
阿五瞧見邊星遙,四條小腿倒騰着來到他面前,放下了山雞:“喵嗚~”
前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這是謝禮,請收下。
邊星遙怔住了。
阿五說完轉身就鑽進了林子,消失無蹤。
現場鴉雀無聲,邊星遙盯着這雞,沉默不語。
舒瀚海拍拍邊星遙的肩膀,有點同情:“小時候聽過狐狸報恩的故事,現在竟然親眼見到了小貓報恩。我算是确認了,前些天廚房裡的死老鼠肯定是這小貓的手筆。”
邊星遙到底還是拎走了雞,但沒吃,而是在山裡找了個地方埋。
“你說那貓崽得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捉到這雞的啊。”舒瀚海蹲在一旁看邊星遙挖坑。
邊星遙手下不停,歎着氣道:“肯定不輕松,刀醫生跟我說這小貓才三個多月大點。又是家貓,估計剛開始學捕獵吧?也不知道他這幾日回主人家了沒有。”
“哎,你可真夠操心的。不過你這坑挖這麼深做什麼。”
“小貓回來要是發現我沒吃這雞怎麼辦?”邊星遙打量了下坑洞,“小貓可沒辦法理解保護動物的概念,它隻會覺得我嫌棄它抓的雞。”
舒瀚海一愣:“也是,那你再挖深點,貓鼻子很靈的。”
邊星遙朝舒瀚海翻了個白眼:“你也幫幫忙啊。”
“幫着呢,這不是幫你拎着雞呢嘛!”舒瀚海瞧着手裡的雞,很是心痛,“放任這貓在山裡還是不行啊,這雞太可惜了,這麼漂亮的羽毛。”
邊星遙點頭:“是我的錯,不該放它走的。下次去山裡的時候注意一下,能抓就抓回來。”
山中的阿五此刻渾身輕松,報完恩的她正在湖邊蹲守,為早飯而努力,渾然不知自己的報恩行為給人類造成了困擾。
她選定的窩位置不錯,若是捉不到别的吃的,至少潭水中有魚,餓是餓不死的。
生活條件是沒法和所長那裡比,但阿五覺得遠離人類總是自在一點。
不過這個瀑布,白天偶爾會有些人路過,阿五一般都會躲開,倒也再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碰到奇怪的人了。
月兒圓圓,挂在空中。
阿五躺在窩裡,蓋着嶄新的芭蕉被子,尋思明日吃點什麼。
是大尾巴老鼠,還是嘗試着去捉隻小鳥呢?
上次捉到的兔子味道也很好呢。
最近她的捕獵技術好了許多,已經吃到過很多種不同的食物了。
阿五想着想着,思緒下沉,耳邊的瀑布聲也變得越來越遙遠。
今晚沒有鳥叫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