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翻湧,天空慘白,偶爾傳來一聲遙遠的鳥鳴,又消失得無影物資。
珀珥是在輕微的晃動中醒來的。
他眨巴着空茫的眼睛,整個人酸軟無力,新生又稚嫩的精神力中似乎還有被怪物填滿的古怪飽脹,連帶延伸出一種生理性的後脊發軟。
連腰和腿都是酸的。
【您醒來了。】
【感覺還好嗎?】
冷淡又不失溫和的聲調,是赫伊。
珀珥搖搖頭又點點頭,茫然回神怕自己的動作對方看不到,立馬張嘴回答:“還……”
“好”字沒能說出聲,珀珥被自己異常沙啞的嗓音給吓了一跳,但聲兒都抖了三抖。
【不必擔心,這是精神力撫慰透支後的表現。】
【您需要好好休息。】
現階段的小蟲母各方面都很孱弱,精神力上的安撫工作對其來說是一份不小的消耗。
尤其前一天晚上珀珥就像是初生的牛犢,一口氣同三個高級那爾迦人進行了淺度的精神力鍊接,别說是新生的蟲巢之母,就算是能力已經成熟的都遭不住。
短暫的高耗能安撫有拓寬小蟲母精神力的效果,隻是這後遺症也是不少的,比如疲憊、困倦,精神力上的酥麻或是飽脹,以及仿佛哭了一晚上的沙啞嗓音。
在赫伊低聲解釋的同時,他用巨大的鉗足捏起一截幹淨的、裝着清透液體的骨片。
骨片向内凹陷,盛着的液體來自荒漠中的植物,清甜可口,很适合珀珥。
骨片是厄加從異獸身上取出來的,裡裡外外清潔了好幾遍;植物中的水是奧洛維金收集的,他們早就料到了珀珥醒來後可能出現的症狀。
【您喝一點吧。】
【會舒服些。】
骨片尖端輕輕抵在了珀珥的唇邊,他的手有些無措地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便輕輕扶在了赫伊的鉗足邊緣,力道很輕,像是小貓蹭過你小腿的尾巴尖,毛茸茸地留下一點點痕迹。
隻是在喝之前,珀珥忽然偏頭,“你、你們也、也喝。”
赫伊一怔,有種莫名的暖意。
他颔首,用嗡鳴告訴小蟲母他們并不渴,這才上擡鉗足,小心翼翼等候着液體傾斜,往珀珥的喉嚨裡流。
有時候五感太強似乎也不太好,他幾乎能聽見小蟲母細細的吞咽聲。
清甜的液體浸潤喉嚨,讓珀珥感覺舒服了很多,隻是身上依舊酸軟無力,大概還需要再緩上一段時間。
他推了推赫伊的鉗足,對方便很自然地捏着骨片遠離,給他留夠了起身的空間。
借助鉗足的幫助,珀珥撐着手臂在赫伊的懷裡坐正。
自從遇見這幾個那爾迦人後,他幾乎沒怎麼在地上走過——
一來他步子太小,追不上他們的速度;二來他沒有鞋,皮膚又嫩得厲害,隻要在那滾燙的沙地上赤腳踩得久了,準得留下滿足底的紅痕。
珀珥怕自己耽誤那爾迦人的事情,便也乖巧順應了他們“抱”的要求,安安靜靜坐在他們的懷裡,隻是可能會在每天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換了懷抱的對象。
比如前天的厄加,昨天的奧洛維金,今天的赫伊。
目光受限的小人造人脊背貼着赫伊類似上臂位置的鉗肢,“他、他們呢?”
【您是指厄加嗎?還是奧洛維金?】
明明知道小蟲母說得是誰,可向來溫和的赫伊卻又專門分開提了兩個名字,就好像是珀珥在單獨詢問。
心性單純遲鈍的小人造人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隻老老實實點頭,溫吞道:“厄加,還、還有奧洛維、維金。”
很明顯的,在叫到奧洛維金的名字時,珀珥嘴裡咬着的字總是很輕。
【厄加感受到了我們同伴的氣息,先去探路了。】
【至于奧洛維金……】
赫伊微頓,深藍色的複眼轉動到了另一個方向——
在那裡,正立着一位身量高挑,鉑金色長發的青年,即恢複人形态的奧洛維金。
對比他們幾個,奧洛維金的狂化狀态最輕。
在之前的試煉場中,奧洛維金就已經發洩掉了一部分狂化的暴虐。
而後遇見珀珥,各種與蟲巢之母的近距離接觸,再加上前一晚的淺度精神力鍊接,足以令症狀最輕的奧洛維金率先擺脫狂化症的影響,先一步披上人皮。
金發,冷白皮,深邃如雕塑般俊美的五官。
外形長相幾乎完全貼合貴公子的描述,雖然在荒星之上沒有與之匹配的華服可以搭配,但由鉑金色原形變換出來的鱗甲還覆蓋其上。
從飽滿的胸膛開始到結實的腰腹,最終隐沒至腹溝,勾勒出了一件貼身的短甲,保留有少許的非人特質,剩餘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則張揚着大片金色蟲紋,勾勒出幾分隐秘的華麗與澀/情。
在他背後的肩胛之上,還綴有一對金燦燦、半向内側收攏的鞘翅。
赫伊用鉗足将懷裡的小蟲母拖腋懸空抱起,輕輕松松地就好像隻是抱起了一隻小貓那麼簡單。
他聳動口器,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或許您可以重新認識他一下。】
人形态的奧洛維金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