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面無表情,繼續脫,随着一層層的衣物落下,青年蔓延至全身的燒傷痕都暴露了出來,大片大片燒傷的焦痕像是詛咒一般,深深烙印在他的身上,甚至當他摘下帽子的時候,連同着一頂黑色假發一齊被摘下,隻餘一個同樣布滿痂痕的後腦勺,頭上的毛囊早已被破壞,
當年的火焰,早就将他身上所到之處都破壞殆盡,徒留镌刻至深的仇恨,
青年對着鏡中的自己扯了下嘴角,看着那牽動起來詭異萬分的五官,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他猛地擡起手攥緊了左胸膛,感受着深處心髒的劇烈收縮,疼痛席卷四肢百骸,鼻腔中仿佛又被當年的黑煙充斥,令人窒息,
青年看向鏡中的自己,無端地對虛空嗤笑了一聲:“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他要赢,要利用一切能利用到的人,
顧嶼,就是目前出現的最好的一顆棋子,
唐承茂想起這個短短進來兩天就掀起無數風浪的人,不枉費他花了多少功夫才調到他身邊,
終于,終于還是讓他等到了機會,
青年那唯一還保留形狀的眼睛明亮,心裡的快慰都要溢出來了。
*
尹思陽輕輕推開房間門,踮着腳尖走了出來,
他環顧四周,走廊此時四下無人,這一層應該就是會所人員平時的居住區,不知道安保情況怎麼樣,雖然看之前的狀況,這個會所的安保系統絕對是固若金湯,連進來的會員賓客都沒有通行權限,更何況是他這種人,
沒有侍者帶領,他可行動的範圍小得可憐,
但現在對于等同于被軟禁的顧嶼來說,還能有什麼比現在面臨的情況更糟糕的了呢?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找找他現在力所能及能找到的線索,
比如,萬物倒閉後的債務歸屬,他既然被債主賣進這裡,那債主是負責平息員工讨薪的人?誰會這麼好心,接手了名聲盡毀、毫無一用的萬物醫療?
這太奇怪了,如果沒有這層關系在,顧家名下所有房産都被拍賣,他應該處于被催債人圍追堵截、饑不飽腹的困境裡才對,現下在這私密度極高的會所裡,反而免去了很多外在危險因素,
他想起之前和K一起出現的哥哥顧澄,顧澄給他的承諾還猶在耳邊,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此時吱呀一聲的門聲突然響起,在無人的走廊裡格外明顯,尹思陽剛走過一個拐角,被吓得一晃身,連忙藏回了走過的拐角處,在牆角的陰影處伸出腦袋偷看,
隻見一個醉醺醺、連走路都不穩的中年男人被人扶着出來,嘴裡還含糊着說得亂七八糟,他隻聽得見依稀的話語,
“小美人~ 我的小梓……欸你别躲啊,讓我來好好疼疼你~”
同時,一個略微刻薄的聲音從房間内冒出來:“王老闆啊~你喝醉太多了,連立都立不起來,還疼個p啊,可别留在我這兒了,趁早回去吧。”
原來是桑梓,也算是有過一戲之緣的老熟人了,
扶着他的侍者看着可憐,明明身材健碩,但此時都能被這男的體重壓得腰彎下來,青年隻好用手臂使勁鉗住他的腰,手卻被那大腹便便的肚子彈開,正滑溜溜地找不到着力點的時候,尹思陽幽幽地在一旁冒了出來,突然出現的人影把人吓了一大跳,
他和驚訝的侍者對視了一眼,免去自己的尴尬,隻默默搭了把手,兩個人才終于把那東倒西歪的男人扶正起來,
戴着面具的侍者看到他,伸手做了個堵住右耳對講機的動作,才壓低聲音沖他感謝道:“謝謝,能再麻煩你幫我把他帶到電梯那兒嗎?不遠。”
這時,屋内的桑梓又傳出聲音,朦朦的,似乎隔着浴室的玻璃在說話:“小天你給我把門帶上,剛來做事情仔細點,要不然小心我跟你唐哥告狀。”
侍者立刻哎了一聲答應,伸手就把房間門帶上了,
他轉過臉來的時候,尹思陽莫名的覺得,這人讓他覺得有點熟悉,
但在這裡他分明都不認識幾個人,尹思陽心裡怪異,但也在另一邊扛起了王老闆的胳膊,合力把他扛到了電梯門旁,
“好人做到底,再幫我擡他下去吧,哥。”侍者抽出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自己的ID卡,啪地一聲滴在了電梯感應器上,這次他沒有壓低聲音,徑直擡起臉來,笑着對他說道,
尹思陽終于知道了這人為什麼讓他有一種熟悉感……
電梯門開啟又再次阖上了,在屏蔽對講機信号的空間裡,隻見那高大的侍者直接甩開了王老闆的手,任由他躺倒在地,
他對着尹思陽,直直揭開了自己的面具,笑出了熟悉的大白牙,
“我是江上天啊,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