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坐吧,自己的家,總不至于幾年不見陌生成這樣?”陳燚吊兒郎當地将脫下來的風衣挂在了玄關處的衣架上,趿着拖鞋往客廳中央的沙發走去。
秦晞輕笑着從沒拉上的鞋櫃裡取出剩下的一雙拖鞋,在換好鞋後,脫下煙灰色手工定制款西裝,他邁着步子往裡去。
那邊,陳燚已經打開了投屏電視,音樂頻道正在播放他新出的MV,歌聲同三年前一樣優越,卻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
“餓不餓?我去榨點米漿喝?”秦晞倚在皮質沙發後背,清冽如玉的嗓音在陳燚耳畔響起。
陳燚無意識地搓了搓耳朵,高冷地點頭。
秦晞哂笑一聲,轉身往廚房方向去。
淅淅瀝瀝的水流聲穿透門廊,與陳燚唱的情歌交織成了一曲别有意味的小調,癱陷在沙發上的人失神地盯着頭頂的白熾燈,他摸索着遙控器将音量調低了些。
突如其來的驚喜、纏繞骨髓的恐慌,以及奔波多日的疲累,刺激得陳燚的腦袋越發暈眩,他眯了眯眼,任由泛濫的思緒随意發散。
這三年,他過得還好,除了沒有秦晞陪在身邊。不過,深思熟慮的秦晞将許林晝和沈瀾留給了他,隻要他不放浪形骸自毀前途,有星宸保駕護航,他的星途定會一帆風順。
在大衆眼中,秦晞和陳燚來曆成謎。一人在十九歲便以一己之力建立起星宸集團,且僅僅在兩年的時間内,呈破竹之勢的星宸一躍成為傳媒行業的龍頭老大。
一人同在十九歲,單憑一曲音質極差的情歌便風靡全網,單曲一經發行直接屠了那一季度的榜單,此後順風順水,走出了一條旁人既眼紅又無法效仿的路。
能力固然重要,但世俗偏見仍在,所有人都認為他們的身後必有龐大的家族勢力和财富做支撐,營銷号捕風捉影,網民以訛傳訛。總而言之,秦晞和陳燚八成是哪個大家族裡出來體驗生活的公子哥,說不準,兩家還是世交。
其實不然,他們一人父母雙亡,一人雖有,但與沒有無半點不同……
“陳燚,我先去洗個澡,你也洗洗吧,别在沙發上睡着了,等洗完後,米漿差不多能喝了。”秦晞邊說,邊解開捋至手肘處的襯衫,瑩白的肌膚上有未幹的水珠滴落至地闆。
陳燚迷糊地“嗯”了聲,待秦晞淡出視線,他的眼神霎時變了,不再溫吞,而是摻着極緻的偏執。
他踱着步子靠近吧台,在角落的櫃子裡翻找了下,取了件東西揣進口袋。
一個小時後,陳燚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大喇喇地往餐桌旁一坐,面前的白瓷小碗盛着的是普通的白米漿,最多再加了半捧小米。
“怎麼不吹頭?”穿着居家睡衣的順毛秦晞語帶責怪。
“空調開着呢,還能感冒不成?”
“去吹幹。”
“我不。”
“你能不能聽話些?”
“啧,你拿條幹毛巾給我吧,秦總?”陳燚舔了舔唇邊溫度正好的米漿,一臉笑得欠揍的模樣。
“行,大明星的吩咐,我哪敢不從?”
秦晞放下瓷勺,熟門熟路地走到了陳燚的卧室,浴室裡水霧彌漫,因為陳燚總不愛開新風系統。他無奈地摁下牆邊的開關,再取走了置物架上的毛巾。
餐廳裡,陳燚惬意地喝着米漿,快見底了。
“自己擦。”秦晞把毛巾蓋到陳燚的腦袋上,撈起另一側的瓷碗,匆匆兩口将剩餘的米漿一飲而盡。“碗丢到廚房就行,早些休息,如果……你有想問的,我們明天再聊,晚安。”
臨走前,秦晞拍了拍陳燚的肩,他也挺累的,所以沒注意到陳燚突然僵住的身體,和變幻的神色。
卧室裡,光線昏暗,隻有牆角的落地燈散發着微弱的燈光,秦晞睡得極沉。淩晨三點将近,卧室的門把手被擰動了,重新換了副神态的陳燚走到床邊,坦然地坐在波斯羊毛地毯上。
“睡熟了,比較乖。”
陳燚眷戀地将頭埋在柔軟的蠶絲被上,淡淡的青桔香氣在鼻尖萦繞,是他們用的沐浴露的氣味。
這些年,分離焦慮障礙時常折磨得他夜不能寐,而伴着勻緩悅耳的呼吸聲,陳燚難得很快熟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秋季天寒,他裹緊風衣跑進了街角的一家甜品店,點了份白白嫩嫩的慕斯布丁,是兔子形狀的,那鼓囊囊的兩團,看起來就極為可口,朱紅偏粉的食用色素在上面輕描淡寫地畫了兩筆,卻讓這份甜品更加勾人。
至少,陳燚垂涎欲滴,他是第一次品嘗這樣的珍馐。
他微微俯身,湊近盤中獨屬于他的美味,剛開始,他伸出舌尖淺嘗了一口,很神奇的味覺,順利地将他牢牢俘獲。
味蕾上的刺激,通過神經傳遞到他的大腦,多巴胺的釋放讓他尤為愉悅,原來,甜品是這滋味!他抿了抿唇,遵從本心張大嘴,将食物盡數納入口腔,甜膩、綿軟、充盈……
周圍沒人說話,陳燚喉結滾動時的吞咽聲聲聲入耳,他吃得有點狼狽,和平日裡光鮮亮麗的國民偶像差距甚遠。
陳燚既恍惚又沉醉……直到任他宰割的小兔子突然豎起耳朵,龇牙說話。
“你在做什麼!”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