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苓醒來時,鼻尖萦繞着豆粥香甜的氣味。她朝窗外一看,天光大亮,今日起得遲了。
她急忙穿衣洗漱,然後便幫着爹娘理好今日的解暑茶藥材,又打了兩桶水,将藥材倒進鍋裡熬煮。
稍頃,朝食已好,一家人便圍坐着吃了飯。
待洗刷完畢,解暑茶也差不多好了,葉平順便打開了醫館大門,将幌子挑好,預備開門做生意。
葉芷苓剛把解暑茶端到外面,王家人便上門來了。
王大伯見葉芷苓端着大鍋,贊道:“平順呐,你可生的好女兒,一點都不嬌滴滴的,什麼活都能幹。”
葉平順急忙上前搭把手,一起将解暑茶放在桌上,又笑道:“女兒再好,也比不得文睿這樣,能中舉當大官。這麼早來,是有什麼事嗎?”
王大伯示意了幾下手中的禮盒,說道:“還禮來了,另外也有事同你商量。”
葉平順沒想到還真有事,便往屋中讓:“咱們到後院說。”又對葉芷苓道:“芷苓,幫着看店,有事就喊我。”
“好。”葉芷苓應了後,便拿起笤帚,打掃起醫館來。
王文睿卻沒有跟着去後院,而是在醫館中尋了個凳子坐着,看着葉芷苓忙活。
過了一會兒,他對着葉芷苓輕輕說道:“芷苓妹妹,你可知他們在說什麼嗎?”
葉芷苓将笤帚歸置好,又拿起了抹布,說道:“不知。”
“不如去聽聽?”
“不聽,這有什麼好聽的。”
“聽聽吧。”
葉芷苓看了王文睿一眼,不知他到底打着什麼主意,但多年慣性下來,終究還是聽他的話,走到後門前聽着。
“……便是如此。此前那次提親,隻當作沒有。”
“呯!”有東西摔到地上。
“你們以為我家可欺不成?若是不喜歡,不來便是,左右那次也沒答應,今日特地來說這件事,打得什麼主意?難道我們還會硬要把芷苓嫁到你們家?”
“并非如此,還有事要求你們幫忙……”
“不必說了,不幫。”
“也是和你家芷苓有關,若是做好了,對她也有很大助力的。”
葉芷苓離開了後門。
她默默地将抹布放好,走到王文睿旁邊,想開口,卻不知說什麼,最終隻是坐下來。
“你聽到了?”
“是你的意思嗎?”
“是,但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不明白。”葉芷苓眼睛突然便紅了,有眼淚掉了下來,“上次本來也沒有同意,為什麼還要走這一遭,要這樣……羞辱我們。”
王文睿心中也并不好受,他閉眼歎道:“之後你就知道了。若是之前你們答應,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如今的情形。”
葉芷苓擦幹眼淚,說道:“你們走吧。”
“我并非無意……但事到如今,的确無緣。對不住。”
葉芷苓恨恨地說道:“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既然已經這樣了,你們離開吧,我隻當從未認識你。”
王文睿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着說:“芷苓妹妹,你知道我在京城住在什麼地方嗎?”
葉芷苓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這件事,隻能茫然搖頭。
“我在京城外的民宅租了一間房,每日去衙門,得走大半個時辰呢,房子也不及這醫館的一半大。就這樣,租金也極高,我大半的俸祿都用來付房租了。”
“你們……不是有官邸嗎?”
王文睿輕笑一聲:“我隻是外地的舉子,雖僥幸中了進士,勉強在國子監中有份活幹着,可無權無背景,怎會有官邸呢?你前些日子問我可見過下雪?下雪的天真的太冷了,我買不起皮襖,也買不起好炭,真的特别冷。”
葉芷苓止住了眼淚,她沒想到王文睿居然過着這樣的生活,“既如此,文睿哥,幹脆回家來不好嗎?你是進士,也能到家裡做官吧?這樣也能看顧爹娘。”
王文睿低垂着頭,笑道:“芷苓妹妹,你沒去過京城,不知道那裡有多繁華,有多少吸引人的東西。我雖不能常去,可也去過幾次詩社、宴飲,那種生活絕非我們這邊陲之地可以比拟的。”
“可平時若吃不好、睡不好,生活多難啊。”
“是很難。平日我下值後甚至還需賣些字畫,不然衣食無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