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霧起,太陽被暈染成一個巨大的深紅色圓盤。
一群人自霧中走出,衣衫褴褛,手上拿着鋤頭木棍,領頭的卻拿着一柄鋼劍。
葉芷苓立刻打馬上前,眼中含淚,卻不敢說自己便是葉芷苓,隻能問道:“你們是青溪鎮人嗎?”
其他人見他騎馬而來,紛紛戒備,武器緊握在手中。葉平順卻發現這人有些眼熟,似是見過。
江巧雲持劍走上前來,問道:“你是何人?”
陳奕鳴此刻也帶着軍士上前,見到這樣一群人急忙說道:“你們是青溪鎮人吧?太好了,還有這麼多人活着!這是鎮南侯世子,我們是鎮南侯屬下。你們還不拜見?算了,也别拜見了,我去尋人過來。”
葉芷苓心中縱有再多酸楚,聽了這一連串沒頭沒腦的話心裡也好受許多。她下得馬來,問道:“你們可知是誰做下的這事?”
葉平順這才發現,眼前這人便是此前兩次到醫館買藥的人:“你之前到我們醫館買過兩次藥,你是鎮南侯世子?”
葉芷苓看爹娘兩人精神尚可,身上也沒有傷痕,便徹底放心下來,臉上也帶着笑意,說道:“是,我便是鎮南侯世子蕭定瀾,曾經去鎮上醫館買過藥,您還記得我。你們是怎麼逃脫的?可清楚是誰做下這些事?”
後面的鎮民聽到葉芷苓是鎮南侯世子,紛紛叫嚷起來,有人甚至開始哭泣。
“總算有人來救我們了。”
“那些惡賊不是人,連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過。”
“求求大人一定要為我們報仇啊。”
“家沒了……”
葉平順也看了一眼鎮上的廢墟,說道:“我們也不知道是誰,他們都穿着黑衣,拿着長刀,夜半時分摸進鎮子便開始下手。我們幾個人僥幸,夜間醒來,才偷偷摸摸倉促逃走。可能是晚上比較黑,他們沒發現我們吧。”
葉芷苓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她知道父母對朝廷和鎮南侯一家都有成見,而且家裡的事情也的确不好告訴他人,自然不會說真話。若是她想要得知真相,還是要盡快将自己的身體尋回來。
陳奕鳴引着謝見月和劉縣令來到了此地,劉縣令身旁的裡正看見衆人激動地大叫:“縣令老爺,他們都是青溪鎮的人呐!一、二、三……還活了這麼多人呢!真是老天開眼。”
葉芷苓走到謝見月身邊,悄聲說道:“前方拿劍的便是我爹娘,将軍,既然他們無事,我便還是去錦川城,他們到時安置在何處,要勞您告訴我。”
謝見月順着葉芷苓的話往那群人處看去。葉平順和江巧雲兩人持劍姿勢十分自然,肯定學過武藝,并且劍術應當不錯。兩人雙目有神,雖衣衫褴褛,精神卻很好,看上去并不像遭受驚吓的樣子,和其他鎮民完全不同。
“我會看顧他們,你放心。”
葉芷苓長揖到地,道:“多謝将軍。”
随後,她轉身喚道:“陳将軍,出發。中午前趕回城!”
江巧雲盯着葉芷苓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眼熟,似是認識此人,但她來去匆匆,兩人并無太多交流,這點疑惑也慢慢消散了。
劉縣令招呼着鎮民往營地處走:“我是本縣縣令劉昭甫,莫怕,惡賊已不在此處。鄉親們還沒吃飯吧,我們營中做好了飯食,諸位先吃飯,歇息一二。”
諸人自那夜倉促逃跑,這一天多都沒吃什麼東西,的确饑腸辘辘,但仍心有懼怕,看着這些人仍不敢信任,紛紛看向葉平順和江巧雲。
裡正見他們不敢行動,急地上前說道:“便是不認識縣令老爺,我總該認識的吧?我們是來救大家的,不必防備我們呐。”
葉平順看着他們身後持槍帶甲的軍士和衙役,知道此言非虛,若是要害他們,有這麼多武士在此,随手便可滅殺他們,不必騙他們去其他地方。
“多謝縣令老爺和裡正大人,鄉親們,咱們跟着老爺吃飯去。”
看着鎮民随着裡正離去,謝見月道:“劉縣令,稍後讓裡正和主簿核對人口戶籍,再讓典史帶人一個個問話,不要上刑。”
“是,将軍。這些人問完話後是否安頓到附近的藤溪寨?估計也不會有其他還活着的人了。”
謝見月看着廢墟,長歎一口氣,說道:“讓他們回家中撿撿東西,稍後安置在南淵城吧,尋些空院落給他們,去我府中拿錢,一家給二十兩銀子。”
她又頓了頓,說道:“其中有對夫婦,名葉平順和江巧雲的,格外關照他們一些,給他們五十兩銀子,安頓好點的屋子,再将他們的住處報給我。”
“是,下官這就着人去尋空屋。”
“我要去休息片刻,問完話後再回我。”
日頭近午時,葉芷苓帶人回到了侯府。昨日出門太急,她幾乎沒帶什麼行李,今日需得回府一趟。
侯府世子的房間箱櫃也極多,她弄不清楚,也不知蕭定瀾東西都是如何收拾的,便隻能說出要帶的東西,讓侍女幫着揀拾行李。
她坐在院中,還未理清後續事情的頭緒,便聽得下人來報:“清婉小姐來了。”
葉芷苓立刻便頭痛起來,她不明白蕭定瀾對清婉的态度,便不知如何應對她,一切隻能糊弄。她心情本就不好,隻想拒絕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