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樂心想你要找我茬好歹也挑個地方吧,她臉上帶着無知者的天真無畏,一點都沒料到接下來等着她的是啥。
高翰非的視線直直地鎖定在芭樂上方:“誰告訴你在沙漠比賽就可以想怎麼跑就怎麼跑的?”
芭樂歪着腦袋,臉上滿不在乎的表情。
她的内心想的是我就不信了,這漫無邊際的沙漠你還能給我整出城市交通那些個突發狀況?
我倒要看看你會無中生有些什麼。
“如果大家真的以為沙漠是可以自由發揮的曠野,那就大錯特錯了。”
高翰非說話時候的聲音總是和他的表情一樣平穩,即使說的是否定的内容。
他轉過頭,打開電腦把最終場地拉羅拉沙漠的照片投放到大屏上。
照片的出現使他的話更有說服力:“沙漠裡,沒有鋪裝路面、沒有安裝交通信号燈、更沒有車道線。車輛在行駛途中不但會随時遇到急轉彎、隧道、下坡、岔路口、溝壑,還會有遍布全程的仙人掌,以及突然出現的野生動物。”
随着一張張高清照片的切換,各位的眼睛也跟着不斷睜大。
這險峻的地勢完全超出了大家的設想。
說完沙漠越野的範式場景,高翰非針對哈羅拉沙漠,在身後的大屏幕上打開了一張詳細的數據表格:“哈羅拉沙漠的越野環境相比于一般沙漠更加惡劣,道路更陡、更窄、曲線賽道的數量更多,其中包含6條狹窄隧道,200多個急轉彎,還有很多陡坡、山路等複雜的路況,其中最困難的一段被稱為啤酒瓶走廊,
高翰非點擊了一下鼠标,切換出下一張的圖片直觀叙述:“就像是這張圖呈現的這樣,稍有不慎,車輛就會墜入山谷,後果不堪設想。”
圖片一出現,台下的大家步調一緻,嘶地一聲倒吸一口冷氣。
芭樂已經開始坐立不安,領導說得有點道理。
高翰非的論證還沒有結束,一條又一條堅實的論據盤旋在芭樂的腦袋上方。
——沙漠裡,不同地塊的沙土軟硬程度也不一樣,表面上看起來毫無痕迹的,下面有可能藏着的是松軟稀疏的土質,極易塌陷。
聽到這裡,芭樂已經把頭埋到前排椅背後面,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在沙漠的環境中,視域絕對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寬廣遼闊,一眼望不到頭,可以想怎麼開就怎麼開。當車輛沒有駕駛到相對頂部的時候,視線極易被遮擋。無法判斷翻過眼前的山丘之後,會遇到什麼路況,能不能繼續通行,有沒有陷入沙坑的可能。
芭樂把頭埋得更低了,還借助了一下前面豎得高高的唐朝的腦袋,默默念起咒語: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這些問題對于有豐富越野經驗的車手來說都是難題,需要憑借多年的經驗試錯,根據經驗做出決策。如果這條道行不通,車手通常可以選擇退回一些,然後選擇其他路徑。這是和城市道路完全不一樣的駕駛方式,對自動駕駛系統來說,也同樣要面對這些問題,用人類類似的“測試後獲取反饋”的思維去解決。而這就需要一套更開放性的從感知到決策、控制的算法和模型。這也是我對于你們工作的具體要求。”
在座的團隊成員,紛紛點頭,佩服得五體投地。
高翰非這番話說完,大家既明确了接下來要怎麼幹,又領會了為什麼要這麼幹。
最後高翰非言簡意赅地收尾:“如果坐在辦公室裡閉門造車,是無法全面考慮沙漠路況的複雜性。各位還需要去和專業的越野車手溝通交流,了解他們是怎樣判斷環境和挑選路徑的,今天就到這,散會。”
散會後,唐朝不出意外地再次陷入到對于高翰非的盲目崇拜之中。
芭樂站在飲水機旁邊一邊默默地接水,一邊聽唐朝在和陳凱峰感慨:“高總懂好多啊,他一直這麼有遠見嗎?。”
“那是,你見識到了吧,今天隻是牛刀小試。我跟高總這麼多年,見到過他有前瞻性的觀點可多了去了。”
陳凱峰談到自己領導的光榮事迹時,表情特别自豪:“記得有一年,我們前公司在樂城建立整車車間,董事長當時的意思很明确,直接開幹就好了,加班加點的幹,不可以掉鍊子,一定要保證車輛交付。所有管理層一緻擁護大老闆的決策,隻有高總不同意,他在公司上下一緻追求生産效能的時候,執意要做地面勘探。最後大家拗不過高總,同意了他的做法,結果你猜怎麼着?”
唐朝:“怎麼着?”
一位敬業的捧哏演員已上線。
陳凱峰對唐朝的反應很滿意,繼續說下去:“這一勘探啊還真有重大發現。申請的建設地塊下方藏着一個魚塘,這個魚塘長得平平無奇,在場的施工方都以為填平就好了。但是往下挖發現不對勁,這魚塘下面啊别有洞天,80米深處全是洞穴,那妥妥的喀斯特地貌啊,擱地上就是一收費景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