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泠是迷迷糊糊醒來的。
小桃适時遞上了一碗溫潤的粥,“二小姐,這葛花解酲湯是駱大人吩咐廚房做的,你快些喝了。”
這醒酒湯格外清爽,卻又是溫熱的,像極了在不熱的夏季吃上一口爽利的瓜果,一些極小的舒适,清泠突然覺得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
最近茶鋪的生意依舊不溫不火,魏清泠也落得清閑,鋪子這兩日也去的少了。
日子不緊不慢又轉了幾日。
都城風雨巨變,先是朝堂上天子對禁茶令一事态度異常堅決,處置了幾家依舊私相售賣的茶業,後腳茶馬司挨家查團茶改制和各家茶業茶引。
衛家是此時一隻腳踏入泥潭的。
茶引是茶商繳納茶稅後,官府發給茶商的運茶憑證。
自從茶令頒布之後,原以為隻有些名貴茶樹收為國有,沒想到自家茶園茶樹統統被征收,連衛家這樣的茶商大戶,也得依照官府手續按官價收買,然後再制成散茶售出。
茶引是備關卡驗照以載角放行的唯一憑證。
偏偏是茶禁後茶馬司查得最嚴的時候,丢了最為重要的茶引。
這批茶是衛瑾司和衛瑾衡一道去收的,就在離都城并不遠的衮州,衛家有幾處大的茶園都在衮州。
打着時間差,多收些采摘多年的茶,好慰藉衛巍不舍茶園的心。
欲出衮州,茶引卻丢了,茶引丢了補稅賦是小,說不清這批茶的來曆,這可是殺頭的罪。
畢竟茶禁剛頒,朝中剛嚴查,彼時的衛家無疑是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
這事一刻也沒耽誤,層層上傳,終究是傳到了天子耳朵裡。
駱宸是在朝堂上才知道這事的。
天子之怒撒到了衛屹頭上,旁人又捏了幾個錯處,說衛家兄友弟恭,兄長縱容兄弟忤逆聖上,引得天子罰了衛屹三個月俸祿,并閉門思過。
錦衣衛奉命随茶馬司嚴查茶馬互易事宜,嚴查都城幾大茶莊。
衛瑾司和衛瑾衡二人被關入衮州大牢,聽候查處,後又移交給錦衣衛,壓入北鎮撫司。
因着駱衛兩家關系密切,特派東廠提督田厚德協辦。
司、衡二人剛被扣押時,正值李酲大婚,衛巍三兄弟托衮州舊友,好不容易打聽出一些消息,真真假假分辨了後依舊得出二人處境并不樂觀,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衮州衙門意欲安個扣押茶引以便與西域互通的罪名,好去皇帝面前邀功。
後來二人移交給錦衣衛,衛巍才算松了口氣。
駱宸雖手段狠戾,但不至于是不分青紅皂白的主。
衛巍本不想讓家裡的女眷知道這些的。
架不住衛輕筱是個心事細膩的人,大哥和衡兒多日未歸,大伯被禁足,三叔心事重重,衛家肯定是出事了。
衛輕筱找上了魏清泠,“你可當自己是衛家人?”魏清泠被問得有些愣住了,“什麼衛家人不衛家人?”
“衛家……可能出事了。”
兩個小姑娘第一反應是去找駱宸,畢竟同朝為官,至少衛屹的事駱宸肯定是有耳聞的。
駱家大門緊閉,小厮也隻是說,少爺近日工作繁忙,一直在北鎮撫司呆着,未曾回過家。老爺最近雲遊去了,也不在府中。
雖說之前為了找駱宸要玉佩來過幾次北鎮撫司,但是心境完全不同,彼時一是對駱宸并不了解,二是當時玉佩本就是衛輕聆的遺物,隻是名正言順去讨要罷了。
此刻,清冷心中卻有些忐忑。
上衙時的駱宸,清冷是沒有見過的。
而傳聞,她也是清楚的。
二人被莊堯請進了北鎮撫司内。
北鎮撫司不大,還沒有都城的衙門氣派,但也是安靜幽雅,院中擺放着一些兵器和木樁,木樁有些年份了,看樣子被主人整理得很好。
兩人被帶到了内宅的東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