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泠再次醒來已是晌午,被人迷暈,但卻是補足了昨夜一夜未眠所欠下的瞌睡債。
動了動手腳,魏清泠發現自己并未被綁住,隻有眼睛被蒙住,伸手揭開遮住眼睛的布條,眼前的光線讓她不自覺眯了眼。
魏清泠發現自己身在一間柴房,房間不大,四周很幹淨,劈好的柴整整齊齊摞在一旁,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木質香,能看得出來這家人是個極為細緻用心的主兒。魏清泠起身轉了轉,發現門窗都落了鎖,顯然是綁架之人害怕她逃跑。
不管是何人綁架,肯定是與最近發生的事情有關,先逃出去才能細細思索。
魏清泠摸了摸頭上的發飾,選了根趁手的簪子,便開始撬窗戶了。這一把常見的“工”字鎖,她将發簪插入鎖頭,輕輕轉動,試圖找到鎖芯的位置,魏清泠想到小時候,魏衍曾被她纏着講了一點《考工記》,想起了“用力七分尋巧勁”的要訣。
魏清泠輕輕旋動,調整角度,左手壓住窗框,右手猛地向下一按。
“啪嗒。”鎖開了。
正欲翻上窗,身後傳來“吱呀”一聲。回頭一看,門被打開了。
一男子矗立在門口,男子身形有些佝偻,有些背光,看不真切。
随着人緩緩走了進來,光一寸寸褪了下去,男子輪廓愈發清晰,像一幅水墨畫慢慢被着了色。
風掀起男子青布直裰一角,粗布衣服洗的有些發白了,領口位置隐隐約約能看出打了一塊同色補丁,鬓角也染上了霜色,一把山羊胡,尾部染上了幾绺灰白,男子的面容有些憔悴,但那雙眼睛依舊深邃。
魏清泠很難相信,就這樣看到了她日思夜想之人。
她有些腦袋淩亂,手裡的簪子“啪”一聲落了地。
“阿爹,您不是,您不是......已經死了嗎?”魏清泠張了張嘴,聲音有些顫抖。
她死死盯住了魏衍,似乎一眨眼,魏衍就像無數次她在夢裡看到的一樣,轉眼間煙消雲散。
“阿泠。”魏衍的聲音有些沙啞,和記憶中有些不一樣了,像推開陳舊的門發出的“吱呀”之聲。
他向前邁了一步,似又想起了什麼,突然頓住了,伸出的右手又縮了回去,他不知如何面對魏清泠。
“阿泠,有些事阿爹阿娘也是被逼無奈,時間緊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阿爹……,為何你們要騙我,為何你們又不要我……”魏清泠的聲音帶着哭腔,眼淚開始順着臉頰往下淌。
她在意的不是這些,她在意的是最開始魏衍和秀禾對她的抛棄。
“噓,有人來了……”突然門口一陣腳步聲,魏衍捂住魏清泠的嘴巴,将她摟在懷裡,轉身躲在了一個角落。
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光影斑駁,門口之人所持刀劍映出的光斑閃進了這間柴房。
“人逃到這兒來了。”為首之人似乎看見了屋内的景象,招呼着其他人。
“阿泠,李酲是個好人,他不會害你。”
“有機會阿爹會給你解釋一切。”
魏衍說完這句話轉身向窗台跑去,借着魏清泠撬開的窗戶,起身向外飛去。
魏清泠耳邊還停留魏衍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的話随着門外人的闖入戛然而止。
“小姐。”小桃看到魏清泠,從一群帶刀的侍衛中間擠了出來,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
“這是?”魏清泠不知這是一群什麼人,每個人皆蒙着面,身着墨色,看不清樣貌,刀柄也是漆黑。
“駱大人的人。”小桃湊到魏清泠耳邊輕聲說。
魏清泠聽罷,吩咐為首的男人:“你們可以退下了,剛剛那人,你們也不必追了。”
“諾。”黑衣男子話極少,服從命令就是他們的天職,自然不會逾矩。話畢,如一陣風,原先黑壓壓的一群人四散開來,像極鳥群飛散,隻頃刻又恢複了甯靜。
“小桃,這是哪兒?”
“小姐糊塗了呀,這是咱們自家柴房。”
“我一大早就沒見小姐的身影,尋了整個衛家和茶鋪,都沒見到小姐。”小桃絮絮地說,沒找到魏清泠确實把她吓得夠嗆。
“那他們?”
“小姐,這是駱大人的親信,”親信?倒是之前聽駱宸提過,駱家有一支親衛,人數不多,約莫二十人,是随駱以林征戰的将士,後來駱以林陣亡後,也是得了恩準回了都城,駱家便收了他們做了侍衛,也是因為人數不多沒有引起什麼紛争,常常隐于暗處保護駱家人。
魏清泠想了想,自己應該是見過這隊人馬,之前駱冉冉出門時,總有人暗處保護她,想必就是駱家親衛。
可是,駱家親信為何在此?
不待魏清泠問出口,小桃繼續說了起來,“莊大人一直盯着定國公府,今日不知為何突然來了衛家,隻問小姐是否安好,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