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好像有水霧,遠處的燈光映照在湖水裡,朦朦胧胧的,一切似乎都濕漉漉的,洇濕心緒。
感受到涼意,隻有他掌心的溫度,隔着薄薄的襯衫浸入,沈芙禮擡眼看他,男人後背寬闊,黑色西裝裁剪得體,質感略沉,氣質是偏冷的鋒利感。
左肩微側身,一隻大手扶住她的肩膀往下一點位置,隔着衣物,像貼肌膚,卻又恪禮守行。
心亂了,沈芙禮感受到呼吸的紊亂,伸手輕輕拂去臉側碎發,她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沿着那條薔薇枝條蔓延蔓延的小路走了許久。
誰也沒有說話,沈芙禮心裡想着想不知所謂的事,她注意到他的脖頸,皮膚在夜色裡更顯得白了,後背棘突明顯,耳廓往下,一點碎發,右耳後好像也有顆痣。
他的氣息很近,冷冽的如雪松,剛融化的薄冰一般,涼入肺腑,還摻着點佛手柑的甜。
柑橘調,是她喜歡的,是一個黃澄澄的橘子。
彎了彎唇角,沈芙禮有點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呼吸聲很輕的起伏了下。
應伽城停下腳步。
沈芙禮差點又撞到他脖子,她及時止步。
依然安靜,除卻蟲鳴。
過了會,沈芙禮試探的開口叫了聲:“……應師兄?”
“怎麼了?”
松了手,應伽城單手插兜,撩了撩眼皮,淡道:“沒什麼。”
甩了甩手,拇指壓住食指關節,他嗓音低啞好聽,“好像聽見小貓偷笑了。”
“聲音好小。”
沈芙禮臉上消退的紅暈又悄悄爬上來,她裝聽不懂,問,“哪裡有貓呀?”
“我沒有看見诶。”
“師兄,我們還去不去了。”
勾了勾唇角,應伽城轉身讓她走自身前,“你走前面,我看着。”
“好。”
餘下一段路都是平坦的沒有泥濘的水泥路,沈芙禮走得很順利,而應伽城半插着兜,一直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
抵達聚餐地點時剛過八點,是一棟臨湖修建的古色古香的建築,周圍布景有假山,湖池,還有一片漂亮的白色海棠花。
夜色濃稠裡,白色花簇随風輕微晃動,帶來一陣極清新的桂花香。
沈芙禮身形纖細,柳枝腰,長發綁成低馬尾,簡單而素淨的白色襯衫和淺色牛仔褲,安靜的站在海棠花樹旁邊,她不自覺的揉弄手指,目光一直下意識尋他。
沒打領帶,領口襯衫解了幾顆,應伽城單手插兜,微低頭,有人遞了支煙,牙齒咬着,他回身眼神看了花樹這邊,随後站到背風口。
指間星火一亮,寥寥白煙散開,映照出他修長骨節間一枚銀色的寬戒,上面的花紋隻有幾畫,看不清楚。
男人吸煙的樣子很性感,喉結滾動,往下鎖骨處似乎有點紅痕。
天太黑,燈光微弱,沈芙禮沒看清那是什麼,但有念頭壓不住。
陳讓一手手指轉着賽車鑰匙,鼻梁上還架着那副墨鏡,一手取了,一副玩世不恭模樣,他走過來,身邊女孩也是酷帥模樣打扮背着把電吉他,夾克裡面是短款背心,露出纖細的腰線,似乎一點不怕冷。
她接過陳讓的墨鏡戴上,在三米遠的地方抱抱胸看他們,還掏出了個手機玩小遊戲。
“三哥。”陳讓一頭黃發,毛有點炸,他随手搭上應伽城的肩,“來得有點晚啊,我都跑一圈了。”
往他身後一瞟,他注意到海棠樹旁的沈芙禮,臉上笑有點垮,“她怎麼也來了。”
“三哥她都那樣說你,不是……”
“過去了。”淡淡一句,眼皮微撩,應伽城繼續抽剩下半支煙。
黑夜裡,稍微有點燈光照着那邊,他皮膚更顯得白,冷調的白,與周遭的夜對比鮮明。
草坪周圍零零散散聚了一些人,大都穿着講究,男士着西裝,也有女士穿着小短裙,要風度不要溫度,化着精緻妝容,一邊假裝玩手機,一邊偷偷往這邊看。
沈芙禮能感受到,大部分,都在偷看他。
連那位打扮很酷的朋克女孩也不例外。
一句過去了,讓陳讓一口氣憋心裡,不痛快,他頂了頂牙齒,“行啊,我不提了。”
“伽禾來這麼多人,項目要啟動了?”
半垂着頭,查看手機消息,應伽城眼皮也沒撩,一支煙快燃到盡頭。
陳讓瘾也犯了,掏了支點上,看見他哥在這兒都還在處理工作消息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我不明白三哥,你怎麼就不能回去。”
“逼自己這麼緊,煙又抽上了。”揉了把頭發,他往下瞟了一眼,眼睛眯起,不自覺,“靠!”
“三哥你又談了!”他直盯着他鎖骨那塊紅痕,往下是約莫兩手指寬的淤青。
藥酒味兒還沒散,應伽城懶得理他,擡手系紐扣,“你舅舅呢?”
“人都等這兒。”
陳讓連忙掏出手機,“行,我催催。”
輕輕摳襯衫袖子上的小黃花,沈芙禮移開眼神,剛他們的話,她聽清一部分。
陳讓的那句又談了,像一柄小刀一樣,一下又一下的在心上劃痕。
湖邊風有些大,吹得白色的海棠花簇簌簌搖晃,有花瓣飄落,落在沈芙禮頭發絲上。
她偏着頭,女孩雪白的臉上,眼睫微垂,眉心微微皺起,似乎有苦惱的事。
吐出最後一口煙霧,應伽城掐滅煙,揚了揚下巴,叫她:“你。”
沈芙禮聞言偏頭看他,一片白色花瓣正好落在劉海上,一雙杏眼無辜又清澈,眼神很亮。
身後是開得正盛的花樹,後面的湖面靜谧,波光粼粼的泛起漣漪。
天色昏黑,與湖面辨不清界限,似乎隻有她是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