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宜君解釋道:“婷姐你誤會了,他是我朋友。他是來火車站接人的,然後碰到我了,就說可以順路把我們送回去。”
她又小聲補充道:“不是壞人。”
朋友,她說他是她的朋友,沈溪心中一動,上次她介紹自己還是夏語的舅舅,這次他就已經算是他的朋友了,怎麼說也是一種好的進步。
彼時的沈溪還不明白,朋友是多麼可怕的兩個字。
周婷婷也很會提取關鍵詞,這麼一聽,原來是免費的勞動力,她馬上就換了一副臉色,也不覺得人兇了,這體格好啊,能搬能抗。
她兩手合在一起,和顔悅色地說道:“怎麼稱呼啊,這位...壯漢。”
壯漢?這是什麼稱呼,林宜君扶額苦笑。
但沈溪表現的卻很淡定,回道:“直接叫我沈溪就好,車停在那邊開不進來,不遠,我們走過去吧。”
走一點路她是沒意見的,但她擔心坐不下,周婷婷想了想還是問道:“我們東西挺多的,你不是還要接人嗎,坐得下嗎?”
沈溪提着本來是林宜君要提的袋子走在前面帶路,而身後的林宜君和周婷婷一人提了一袋,林宜君替沈溪回答了周婷婷的問題,“他記錯日子了,朋友不是今天回。”
周婷婷望了一眼林宜君,又盯着沈溪的後腦勺出神,不對勁,有點不對勁。
為了能讓林宜君坐的舒服一點,沈溪特意找梁伍借了轎車,但他忽略了一點,林宜君是去進貨的,而她們進的衣服比他想象的多。
不過好在車尾箱擠着放能放下三袋,還有一袋就放後座,那麼問題來了,這樣後座坐兩個人就有點擠,林宜君隻好坐前排副駕了。
沈溪又覺得借車是一個很英明的決定。
他開車,而林宜君就坐在副駕,在這樣密閉的小空間裡她的存在感異常強烈,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握着方向盤的手心微微出汗。
他下意識瞟了幾眼她,但林宜君很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視線,她疑惑地回了他一個眼神,沈溪先是啞然,跟着再找借口解釋道:“我在看後視鏡。”
這輪到林宜君沉默了,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後說道:“我沒開過車,不太知道。”
沈溪被她這副尴尬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表情給逗樂了,但是他又不敢笑出來,隻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弧度,很快又恢複如常。
而坐在後座的周婷婷将一切都盡收眼底,心中警鈴大作,這個男人不對勁。
怎麼可能有人會記錯朋友回來的日子,還對宜君這麼殷勤,肯定是圖謀不軌,她第一個不允許,她可是要守衛宜君和杜峰的愛情。
但是又有一個問題,如果朋友隻是他的借口,他是故意來接宜君的,那麼他是怎麼知道她們是這個時間到的火車,宜君不可能告訴他,那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到了鎮興街,周婷婷指揮沈溪停在最近的路邊,人先下車然後再費勁地把袋子拖出來,而對照組沈溪很輕松地從車尾箱拿出三個袋子。
“有點重,我幫你提上去吧。”沈溪把東西拿在手裡就沒打算讓林宜君有接手的機會。
東風路和鎮興街不順路,人家把她們送回來已經夠意思了,林宜君不想太麻煩沈溪,也想着讓他早點回去,就出言拒絕道:“還是我們自己來吧,時候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想她累着,但沈溪又不敢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周婷婷秉持着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的道理,打破這個僵局,“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東道西’,宜君,他想提你就讓他提呗。”
林宜君走在最前面,她先上去開門,沈溪緊随其後。周婷婷在最後面,她看着沈溪舉重若輕的背影,有些感慨,這體格真好。
三個袋子堆在過道上,小房間就有點伸不開腳了。
提着袋子爬六樓夠累的,周婷婷把袋子一放,一屁股就坐在闆凳上,她大大咧咧說道:“那個沈溪,我們這也比較小,就不留你喝茶了。”
對待心懷不軌的男人,周婷婷會像秋風掃落葉一樣冷酷。
林宜君給婷姐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說話委婉點,畢竟人也是幫了她們這麼多忙的,這麼說話總有點過河拆橋的嫌疑。
她幫着找補道:“沈溪你别誤會,你看這确實有點小、不太方便,現在時候也不早了,我先送你下去吧,你也好早點回去休息。”
誤會應該是沒有誤會的,但沈溪肯定不會和周婷婷計較的,如果林宜君是皇上的話,那周婷婷就是天子近臣,她吹點耳旁風就夠自己喝一壺了,他敢計較嘛。
沈溪緩緩道:“那我就不打擾了。”
見他臉色如常,沒什麼不高興,林宜君就松了一口氣,然後就送他下樓,這回不再是一前一後,而是并排走的,但一路無話。
一方面是晚上的樓梯間很寂靜,一點說話的聲音都顯得很大,隔音不好,怕打擾到别人,另一方面是林宜君實在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
出了樓梯間,到了車邊,沈溪先說道:“我才回來沒多久,沒想到你變化這麼大。”
他的變話是指她的職業跨度,生活環境,更是說她對他的疏離。
一開始她介紹他是她的朋友的時候,沈溪心裡是暗喜的,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他們的關系并沒有因為朋友二字靠得更近,相反她對他更客氣了。
這讓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帶着夏語來找他,還沒弄明白事情原委的她指着他的鼻子對他破口大罵,她怒氣沖沖,卻也很鮮活。
有時候,他甯可她可以罵自己,也好過客套疏離。
人真的是有一種賤性,沈溪都有點唾棄自己,但沒辦法,他真的甘之如饴。
他的這個‘變’字勾起了林宜君的表達欲,她沉聲說道:“人都是要變的,我覺得變不是一件壞事,可能你也在變,隻是你還沒感覺而已。”
在她看來‘變’是很痛苦的事,就像是蛇蛻皮一樣,但也是一件正确的事。
路燈昏黃,路燈下一男一女,兩人之間有點距離,但他們的影子有部分重合在一起。
他也變了,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可能是在峰和她表白那天就埋下了種子,這顆種子現在已經長成小樹苗了,沈溪在心裡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