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聲音沙啞:“不,我要道歉,如果不是我她們不會針對你的。”
他越是這麼說,林宜君就越好奇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并不信沈溪會無緣無故打傷人,他雖然解決問題粗暴了點,但絕對不是暴戾乖張的那種人。
是什麼讓他出手把人打殘了,還坐了牢。
即使林宜君心裡再怎麼好奇,她也不好多問,畢竟是别人的隐私
她就是這麼善良,明明是被他拖累了,卻還要反過來安慰他。
沈溪不敢去看林宜君的眼睛,怕從她的眼神中看到鄙夷,他明知道她不會這樣,但他還是心生恐懼,她到底知道了多少關于他的事。
方曉虹和沈惠倆人巴不得他過得不好,估計把過去的事颠倒黑白亂說一通,但他要怎麼解釋,人确實是他打殘的,坐牢的也是他。
他就像是陰溝裡的老鼠竟然還妄想能夠被太陽照拂,簡直就是癡人做夢。
這麼想他的心就像是正在被鈍刀子打磨,沈溪忍着痛,保證道:“你放心,我肯定會給讓她們倆登門道歉來證明你是清白的,畢竟我們倆...什麼關系都沒有。”
得了他的保證,林宜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嗯,我相信你。”
即使她覺得他們并不是一路人,有時候也不認可他的行事作風,但對他說的每一句話林宜君都是相信的,仔細想,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也都做到了。
既然今天來了,那就借着這個機會把事情都說開,林宜君深深地看了眼前稍顯不安的沈溪一眼,深吸一口氣,事先準備好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沈溪餘光瞥見她一臉正色,像是早有感召她接下來的話,他猛地站起來,留下了句‘我現在就去找她們’,然後就落荒而逃。
獨留林宜君一個人坐在客廳,她表情呆滞,像是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等她走到門口的時,已經不見沈溪的蹤影了,跑這麼快做什麼,林宜君一肚子問好,她也打算回去,本來順路倆人還可以一起走啊。
既然他已經走了,那林宜君也準備走了,這時身後卻傳來一道聲音叫住了她。
肥仔搓着手,“我可以跟你聊聊嗎?”
她嗎?林宜君下意識用手指了指自己,就算她總感覺見過這人,但他們完全不熟,除了沈溪之外,他們應該沒什麼需要聊的。
不可否認,對于沈溪她是好奇的,所以她選擇留下。
林宜君坐在沙發上,肥仔拘謹地坐在茶幾邊的凳子上。
這個凳子對于他來說有點小了,坐着硌屁股,但現在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肥仔低聲說道:“我給你說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小男孩,他父親當兵在一次救援中犧牲了,不久他母親就改嫁了,他就被寄養在他大伯家。”
他可以把聲音壓低,真的像是在說故事一樣娓娓道來。
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好過,大伯父僞善,大伯母刻薄,但小男孩并沒有因此變得陰郁,他話不多,但絕對是孩子王,他五年級的時和初中生打架都沒落下風。
他常打架,但都不是他主動惹事,他不是個暴戾的人,相反他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有一個比他小一屆的小男孩因為身體肥胖而被人嘲笑欺負的時,是他主動驅趕了那些霸淩小胖子的人。
之後,那個小胖子一直跟在他身邊要當他的小弟,這樣就不會再被人欺負了。
小男孩絕對是一個最稱職的大哥,他對小胖子很好,會護着他,給他東西吃,真的特别好。
後來,男孩去讀了技校,在讀書上他确實沒很用心,他知道伯父伯母不會供他大學,他想成年後去當兵,像他的父親一樣做一個軍人。
而他也和自己所想的那樣,技校畢業後就去參加了征兵,學曆過關,體檢合格了,但政審期間意外卻發生了,他坐牢了。
事情是這樣的,他的堂姐夫性情暴戾,甚至有家暴傾向,有一次特别嚴重,差點把他堂姐打得流産,還好男孩及時趕到才救了堂姐。
但小男孩一時失手打斷了堂姐夫的腿,導緻他殘疾了。
事後,堂姐夫報警了,堂姐、侄女都反水了,一口咬定是家庭矛盾,更否認有向男孩求助的事實,然後男孩就因故意傷人入獄,被判了三年。
這三年,他們家沒有一個人去看過男孩,出獄時,也隻有小胖子一個人去接他。
出來後,他找不到正經工作,就去打拳,用命去賺錢,後來他遇到了一個女生。
故事到這裡戛然而止,肥仔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擅作主張把這些事情都說出來是對是錯,但溪哥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他不希望溪哥被他喜歡的人誤會。
他知道自己不能那麼自私,用沈溪悲慘的過去捆綁林宜君,要求她接受沈溪,他隻是想林宜君能對沈溪心軟一點。
同樣,林宜君也沉默了,她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故事。
又想到了沈溪對于夏語的态度,都說得通了,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沈溪,她能比他做的更好嗎,去幫一個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
還有想到那天她那麼對沈溪,她的冷淡一定刺傷了他,一股愧疚之情湧上來,她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的故事,甚至先前她的好奇都沾上了罪惡感。
對于旁人的苦難要有敬畏心,探聽别人的傷痕也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林宜君知道眼前這人之所以告訴自己這些事就是想讓她心軟,那麼現在他的目的達到了,她确實很心疼沈溪的際遇。
但這不代表,她要接受沈溪的喜歡,同情和喜歡是兩碼事。
不過她不會像拒絕李誠一樣拒絕沈溪。
林宜君率先打破了這過于安靜的氛圍,柔聲說道:“沈溪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還好沈溪還有你這樣的朋友陪在他身邊。”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柔,但卻像是一把小錘子點點敲開了肥仔的心,他那雙不大的眼睛都瞪圓了,想過很多種可能,但沒想到林宜君會說這樣一句話。
但也是因為這一句話,他現在好像可以明白為什麼溪哥會喜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