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蕭别情費了兩三個時辰,才将殷若花體内兩種毒素逼出大半。
毒素一出,殷若花隻覺小腹痛得要命,忽然喉頭一甜,嘔出一口血來,倒在床上,哼唧起來。
蕭别情收手,問道:“傷口疼?”
殷若花點點頭,小臉似一張被水浸濕的白紙。
她睜開眼時,蕭别情已立在她身畔,淡淡道:“随我回梅花崖,我給你解藥 。”
殷若花伏在榻上喘氣,斷斷續續地道:“毒……毒不是已經逼出體内了麼……”
蕭别情道:“毒已侵入你五髒六腑,還需要時間。”
殷若花聞言,眼前一黑,心中苦澀無比,低低地道:“ 那……我還有救麼?”
蕭别情道:“嗯。”
殷若花道:“蕭大哥你雖給我喂了毒,毒卻尚未發作,料是那匕首上的毒太過歹毒,才至我痛不欲,究竟是誰……讓小蝶來殺我?”心中忽然明了,除了那假小姐,還有誰?
心中霎時憤怒不已,求生之志洶湧,便強忍着坐起身,咬牙道:“多……多謝蕭大哥救命之恩……”
話音猶未落,蕭别情已在他身上點了兩下,殷若花隻覺身子一麻,隻聽蕭别情道:“身子痛,話還多。”
語罷,伸手攬住她的雙肩,手腕微微一旋,一股掌風推向木門。木門大開時,他已至數十丈外,衆人隻見一抹白色如雲般飄忽而去,愣了半晌,大叫道:“哎唷,不得了,神仙上天啦,神仙上天啦!”
殷若花隻見周遭花樹飛快向後倒退,耳畔涼風呼嘯,吹得眼睛一酸,不住往下掉眼淚,便索性閉上眼睛,隻聞着身畔淡淡的冷梅香。
不知過了幾時,耳畔風聲已住,隻聞鳥啼清脆。
她甫一睜眼,隻見眼前雲霧飄渺,遠山相連,一對雲雁從雲間掠過,展翅遠去。
雲下是一處斷崖,崖下隐隐傳來水流聲響。
她正欲說話,忽聽一陣悠揚清冽的笛聲蕩漾在山谷間,不知怎的,聽見這笛聲,心中竟說不出的安适。
不知過了幾時,林中隐隐響起一陣馬蹄聲。轉眼,隻見一輛兩匹馬拉的雕花馬車已停在十步之外。
馬車停住,車後便走出四名着鮮衣,挽高髻的少女。這四名少女眉目秀美,儀态優雅,似天上飛來的仙鶴一般,無一絲俗氣。
那四名少女見了蕭别情,紛紛彎身行禮,齊聲道:“公子有事,但請吩咐!”她們說話的聲音又柔,又緩,說不出的悅耳。
蕭别情淡淡道:“梅花崖。”
那四名少女少齊聲道:“是!”
少女們退至車畔,立于前首的兩名少女正欲掀開車簾,忽覺臉畔一股涼涼的拂風過,旋即,一陣淡淡的冷梅香飄進鼻腔。梅香一散,再擡眼瞧去時,車簾已遮上了。
馬車緩緩駛動,車輪碾過枯枝,發出枯燥的“噼啪”聲響。
殷若花雖身受重傷,但被點了穴道,此時身子麻木,感受不到痛意,便睜開了眼,拿兩個眼珠子左瞧右看。
這簡直不像一輛馬車,簡直是一間精雅的小屋子!
車廂寬闊平坦,中間置着一張矮幾,車壁上懸挂一幅《聽琴圖》,《聽琴圖》旁挂着一把古琴,往後是一扇潑墨山水屏風,屏風後一張軟榻,榻旁置着一個糖色長瓶,瓶中插着數枝開得正豔的菊花桃。
隻憑一曲笛聲便能換來一輛精雅馬車,這是除她還魂之外,最為驚訝之事,忍不住道:“蕭大哥,你好生厲害!”
蕭别情睨她一眼,說道:“厲害什麼?”
殷若花道:“那四位姊姊是你的仆人麼?”
蕭别情道:“不是。”
殷若花道:“那你認識她們麼?”
蕭别情道:“不認識。”
隻不過南珠公主走時,曾告訴他:“普天之下,無論你走到何處,若你一聲笛響,自有人為你辦妥一切。”
他初到村裡時,隻見路上盡是污泥,夾雜着雞食,狗糞。
路過一戶人家時,又見 一個小孩兒正蹲在家門口出恭,那小孩咧嘴朝他一笑,提了褲子跑進屋去。路邊的土狗見小孩兒進去,立時奔至門口,将糞便舔着吃了。
蕭無情隻覺胸腔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旋即胃裡一陣收縮,立時飛身進林子,運動平複心中翻滾的嘔意,否則,他會忍不住将這村子砸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