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厲害,畢竟一個是老人,小和尚再厲害,也還是個小少年,兩人若比力氣,倒也支撐不了多久。但少年的力氣總比老人持久一些,陰陽使漸漸支撐不住,她一邊揮舞着招魂幡,忽然一跺腳,地上出現一個洞,她身子一縮,便鑽了進去,瞬間不見了人。
小和尚停住手,隻見泥土之下似有異動,一條線一般從屍傀地下飛過,他心道:“師父命我收服陰陽使,可不能令她跑了!”語罷,對無名道人說:“小僧先行一步,道長保重。”
無名道人喊道:“小和尚,老和尚請我照觑你,你莫傷了,待我完事,便來尋你!”
另一邊,三人方來到鐵棺材前,正要合力擡起,不知是誰觸發了棺材上的機括,棺材裡忽然射出四五十點暗器。花小蝶尚未回過神,隻見兩道人影撲向她,因着她離董星潭較近,董星潭已将她抱住,護住了她。
隻聽“哧哧”“嗆啷”幾聲,暗器被人打落在地,董星潭趴在她身上,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鑽進鼻腔來。
花小蝶大驚,問道:“你怎麼樣?”
董星潭道:“無……礙……”話音未落,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染了她半張臉。
不知怎的,她心下一痛,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董星潭道:“因為我欠你的……”
花小蝶正要說話,忽聽魏舟冷冷道:“快走!”伸手來拉她。
花小蝶一隻手拽着董星潭,說道:“我不,我不能丢下他,要走,我也要待他一起走!”
魏舟冷冷道:“你要死,我自然管不着,可你莫忘了,你現在用的是柳妹的身體,我不允許她受傷!”說完,用力一拽,将花小蝶拉了過去。
花小蝶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又見他面冷話冷,心中忽然對他生出一絲懼意。正在這時,隻覺身子騰空而起,再一眨眼,她已坐棺材之上,董星潭旋即被人送上來。隻聽無名道士說:“快跑快跑,什麼情仇出去再說,這屍傀難纏得很!”說着,将拂塵一端含在嘴裡,兩隻手舉着棺材,踢踏踢踏跑了。
無名道人一口氣跑到另一座山上,才停下,将鐵棺放在地上。
花小蝶道:“道長師父,他中了暗器,請你救救他!”
無名道人湊近一看,點了他幾處穴道止了血,說道:“有什麼話就盡快說罷。”原來,那暗器太多,太快,董星潭用自己的身體當做肉盾護住了花小蝶,卻被暗器刺穿了身體,若非隻為和花小蝶告别,他早已撐不到現在。
林中光線幽暗,月色透過樹縫映在他臉上,蒼白如紙。
花小蝶隻摸到他身上濕哒哒,黏糊糊的,想來流了不少血。
她忍不住哭出來,問道:“你幹麼要救我,害了自己的命?”
董星潭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我說過,我欠你的。”
他聲音極其微弱,花小蝶低下頭去聽,輕聲道:“是,我是花小蝶。”
董星潭露出一絲釋懷的笑容,說道:“我猜得沒錯,你之所以阻止我和過去的你成親,是因為你恨我。”他說着,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張羅紋箋,輕輕塞進花小蝶手中,艱難地道:“我……我本想親口告訴你的,可我上山之前,已有預感,若不能親口告訴你,你看看它,便知道上輩子,是誰害……害你了……”
他說到最後,口中鮮血一陣陣湧出,好似永遠也流不完。花小蝶十分悲痛,不住伸手去堵他的嘴,想要将血堵回去。
董星潭握住她的手,極輕極輕的道:“我一生風流多情,并非良配,可我……絕不會傷害你……我瞧蕭公子很是不錯,想來,他定會疼惜你……愛護你……我……我就放……”“心”字尚未說出口,握住花小蝶的手已松開,霎時咽了氣。
花小蝶握住他的手,哭道:“董公子……董公子……”淡淡月色映在他的滿是鮮血的臉上,紅得刺目,他嘴角卻微微上揚,帶着一種釋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