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擡頭,隻見老闆坐在小馬紮上,低頭刷手機。
老闆出乎意料的年輕,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腦袋上黑色的鴨舌帽,帽沿壓得很低。
他兩條胳膊伸着搭在腿上,一隻手握着手機旁若無人地打字,另一隻手上夾着根冒火星的煙,從她來時起就沒擡過頭,也不怕書被人偷走?
煙灰積得老長,也不見吸一口。
關心蹲下來,猶豫了會兒,開口:“老闆,你這還有别的小說嗎?”
平常這兒沒有生意,蔣誦一愣,拇指停頓在手機屏幕,随意仰颌掃了眼面前抱着白色小書包的顧客。
下一秒,左手中指微屈直接把煙折了捏滅扔在一旁垃圾袋裡。
随後從身後拖出個箱子推上前:“自己看。”
關心點點頭,書攤老闆聲音還挺好聽的。
她一掃,又是名著,按道理不應該啊。
她糾結着,有一下沒一下地拽着書包帶子,老闆有點冷漠,她不太好意思表達自己的訴求。
以前都是老闆自己介紹,她直接拿。
“額,老闆。”她說。
聲音不大,問得比較含蓄。
“有沒有文化水平不那麼高的小說?”
聞聲,蔣誦有些許吃驚,想不到真有人來這兒買書。
他平常坐這兒替二大爺看攤子打發時間,攤子上的書過于正向積極,完全照着九年義務教育推薦讀物複制粘貼,從來也沒賣出過一本,也挺省事兒。
琢磨兩秒眼前顧客說的話,他瞥眼身後,随即側身用腳把最後面的箱子抵出來。
“這摞,有拼音。”
說着,他順着小顧客的書包往上看,入目是一張小臉,紮倆小麻花辮,額角汗出得多,黏了不少碎發,睜着個眼睛呆呆地看着那堆拼音故事書。
初中生?
關心和這位年輕老闆對視上,不免皺眉,她表達的有問題嗎,小學生也不至于看拼音識字好吧。
“我說的不是這種。”
大概也是手機沒勁,蔣誦盯着女孩也不說話,眼中意思明顯,等她繼續說。
鴨舌帽擋着,關心看不清老闆的神情,隻看到他下半張臉,輪廓分明,唇角上揚,像在嘲笑什麼似的。
“就是言情——”
她剛想說話就被人打斷。
“關心,老遠看你蹲這邊,剛才還不敢認。”
不用聽聲音,就知道是曾非飛,四中最狠的刺頭,關心下意識想離他遠遠的。
曾非飛:“買書?我給你買。”
“不用。”她拒絕,在四中的時候她就怕曾非飛,被他騷擾得沒有幾天可以正常上課下課。
默默聽着,蔣誦一下來了興緻,按滅手機,端着小馬紮往後移,兩條腿随意敞着,眯着眼睛打量這出戲。
“不就是讓楊光給你送了束花去班裡,生氣了?”曾非飛低頭看着關心,兩個月沒見,在人群裡依舊格外顯眼。
關心思索着,反正轉學了,不用怕這個混混,曾非飛至少沒有能力來一中為難她。
書攤擺了不少書,曾非飛不惱關心說的什麼,一本接一本的把那些書疊起來,語氣狂妄自大:“不喜歡花,那就送你書。”
與其說是疊,不如說是砸。
聲響不小。
蔣誦斂眸把目光放在書上,書籍相碰的聲音十分悶沉,他瞥了眼垃圾袋裡已經滅了的煙,繼續欣賞此刻難得的戲碼。
好丢臉,關心覺得她要社死在這個橋上,偏她很怕曾非飛這個陰晴不定的人,不敢罵他。
隻能躲。
“不好意思啊老闆,我不買了。”關心思考片刻站起來對着鴨舌帽說道,然後快步離開。
曾非飛習慣關心這樣,也沒追。
不過他心裡有氣,書攤架的低,曾非飛擡腿踢在擔架,整個攤子瞬間歪斜,全部的書頃刻之間滑落在地。
巨大的動靜惹得隔壁攤主側目。
曾非飛正要走,聽見一直坐着沒出聲的攤位老闆喊住他:
“擺回去。”
蔣誦聲音發冷,即使是仰視,眸子裡也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
“你踏馬誰啊!”曾非飛對上身側人吼道,不屑地嗤了一聲,欲從兜裡拿錢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