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蔣誦敲響她的門。
夏婵和秋暖沒動,關心開的門。
“你有事嗎?”
蔣誦颔首:“有個地方,帶你去看,十二點前能回來,去嗎?”
關心:“什麼地方這麼遠?”
“不僅遠,還冷,你可以選擇現場轉播,随你挑。”蔣誦把自己手機打開給她先看一眼。
關心看了好一會,屏幕裡是海,細看能瞧清飄零的雪花,簌簌的風将海面吹出顫動的波紋,雪積得很厚,不踩一腳可惜了。
騰青現在沒在下雪。
“這是哪兒?”
蔣誦回答她:“金溪。”
在隔壁市。
關心把手機還給他,“你是不是給我準備别的禮物了?”
“是。”
“那肯定要現場看,我進去說一聲,你等等我。”關心轉身跑回去。
“蔣誦帶我去金溪看禮物,我十二點前回來可以嗎?”
夏婵:“就知道他不可能隻搞幾張卡,送個禮物都要裝。”
秋暖:“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關心點點頭:“金溪的港水區有很多好吃的,我帶回來給你們!”
門被帶上。
夏婵在修片,對秋暖道:“你見蔣誦幹過活嗎?”
外頭那些東西全是蔣誦拿回來的,整整一上午都在擺弄,比任何人都積極。
連蛋糕也是他說關心喜歡雪人,她和秋暖才去找人定制的。
以往,蔣誦對人也大度,好說話甚至是懶得說話,什麼都接觸什麼都嘗試,但對什麼都淡淡的,有種死人感。
現在有點活了。
“我連話都不敢說。”秋暖給自己修指甲,頭也不擡道,“好得離譜了。”
“放心吧,關心都會一一還回去。”
也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話做關心的座右銘正好。
花費了半個小時到高鐵站,再出金溪的高鐵站,再坐上去海邊的出租車,總共花了不到兩個小時。
關心下車的時候,天剛好黑透,臨近晚八點,海水輕輕湧動泛起的水光是整片海最美麗的顔色。
雪還在下,雪花會飄進海水,關心被冷風一下吹清醒了,嘗試把雪地靴踩進雪地。
很軟,比底下的沙子還要軟。
關心往海邊走,“你怎麼知道我想看下雪的海。”
蔣誦亦步亦趨,緊跟她,“借你手機打過電話記得嗎?”
那還是開學那會兒。
“你的屏保壁紙包括手機殼,朋友圈,不都是這些。”
“你真聰明。”關心側過臉,擡頭望着蔣誦,笑盈盈地,“我還沒看過下雪的海,因為我怕冷,還有點懶。”
她頭發還沒梳,寒風卷動她發絲,揚到他胳膊上,蔣誦:“冷嗎?”
關心:“不冷。”
他沒管關心說的,還是把羽絨服的帽子蓋她頭上。
身後燈光驟然大亮,關心轉身。
是個巨大的白色餐廳帳篷,隻留了一邊敞開,其餘簾子都被拉的嚴實。
還下着雪,不知道蔣誦從哪弄過來的電源,能打開這麼多燈,纏滿了星光燈,就連帳篷尖尖的頂上也是。
這不會漏電嗎?
引人注目的是帳篷裡圓頭圓腦的雪人,花束擺在周邊,裡面肯定藏了燈,看起來亮晶晶的。
“這也是你準備的嗎?”關心又激動又興奮,雙手放在臉頰,和蔣誦眸光相接。
他的手抄在褲兜裡,“那不然,這麼老遠就帶你看個破海?”
“謝謝!”關心直直飛奔過去,在雪地留下一串腳印。
“這是真的雪人!”關心的手在雪人渾身上下摸了一遍,雪人的眼睛是黑溜溜的玻璃珠子,鼻子是小醜同款,最可愛的其實是雪人的身型。
“它下半身都是圓的,你怎麼立住的啊?”她很好奇。
蔣誦把她這些一驚一乍的反應都歸為自言自語,走進帳篷拿出攝像機,對着關心蹲下研究花束的背影。
“關心,回個頭。”
他還把夏婵的攝像機借來了?
“你怎麼想起來拍這個?”
蔣誦:“不是每年生日都要記錄?”
“我是拍照片,你都錄上視頻了。”說着,她對鏡頭展示出一個上鏡的笑容。
一看就沒少拍寫真。
她帽子在跑的過程中落下來,頭發散在身前,腦袋上的發絲淩亂,也不妨礙她此刻的生動漂亮。
蔣誦在攝像機裡肆無忌憚地注視關心,“生日快樂,關心。”
“謝謝,我很快樂。”
有問有答的。
“你能把我拍好看嗎?”關心一下想起這個重要的事情,認真地詢問。
蔣誦和她四目相對:“你還挑上了。”
她又開始端詳每一束花,隻是某些花并不是這季節盛開的,尤其是蝴蝶蘭已經凍蔫了,一看就是搬過來沒多久。
但蔣誦下午也沒來,隻能是請人搬的。
那這雪人也是請人堆的?
關心問:“你是不是提前來過這裡?”
“再回個頭。”蔣誦提醒她,因為她背對着大海。
關心隻好先把問題放下,轉頭。
先前明明幹幹淨淨隻有腳印的雪地上出現了很多看不清的正方體長方體。
一秒,兩秒。
第三秒,是煙花飛向天空炸開弧度的聲音。
不太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燃放煙花爆竹你報備了沒有?”來不及感歎煙花的絢爛動人,關心第一想法隻有這個。
“你覺得我會請你去公安局過生日?”蔣誦對她腦回路感到很無奈。
煙花很漂亮。
在雪地上空接連綻開,關心走出帳篷仰頭觀看,海面都被映上金色。
雪花和煙花在空中一定擦肩而過,關心這麼想,看了有五分鐘,她開始脖子僵硬,她垂首像在思索什麼。
蔣誦坐在她不遠處的身後,長腿屈着,衣服穿的也不多,典型的隻要風度,可還在為她記錄。
她一個沒忍住,眼眶裡掉落的淚珠順着冰冷的臉頰滑落,關心走向蔣誦。
蔣誦一發現她在抹眼淚,扔下攝像機就沖過來。
“我沒跟你發脾氣,你哭什麼?”
關心主動把帽子扣腦袋上,遮住上半張臉。
“等你過生日,我也會給你準備很多東西的,還有夏婵秋暖梁晨曦尤澤霖段嘯甯盛風他們。”
她報菜單似的說名字。
蔣誦幫她捂好帽子,就差沒把她摟懷裡:“真傻得可以,你不是不要轉賬?”
“我現在覺得轉賬也不是不可以了。”
“那現在給你轉,别哭。”
關心拍下他的手,不讓他拿手機:“你幹嘛!”
“真别哭了,回去坐着,我忘了考慮你這小體格吹冷風會不會感冒。”
帳篷裡暖和,攝像機在關心手裡,拍拍這拍拍那,“你再給我拍兩張照片,我們就回去。”
“怎麼拍?”
“海,還有我。”關心再次跑去雪地。
蔣誦當然順着她。
“不要拍我一半身子,你往後退。”
“行。”蔣誦照着她意思後退。
這帳篷紮的很大,又拖了固定釘在沙地裡,關心就這麼看着蔣誦繼續退,馬上就要被絆倒。
他怎麼不停?
“你别往後走了!”關心拔起雪地裡的鞋就朝他跑。
千鈞一發之際,她拉到蔣誦的衣擺。
可根本來不及,蔣誦整具身體倒了一半,她無力回天,反遭殃及。
帳篷邊發出好大一聲響,兩人就這麼倒黴地栽倒在了雪地裡。
蔣誦大腦宕機,倒地上不疼,關心壓着也不重,他應該趕快把關心帶起來。
但喉結處冰涼的軟彈觸感令他嘴巴閉不起來,口水也不敢咽,渾身和凍住了一般。
關心的嘴唇實實在在地貼在他的喉結上。
她是不是很冷?
她的帽檐蹭在他臉上,也是涼的。
他後悔了,今天為什麼要穿件衛衣,露出脖子,關心會不會害怕?
懊惱的同時,心口悸動更為強烈。
亂七八糟的想法暫時剝奪了蔣誦的行為能力。
相比他的愣神,關心想法簡單多了,她快要疼死了!
“我嘴巴磕破了!”
她雙手撐着蔣誦胸口快速爬起來,坐在一旁的雪地上,小心翼翼摸着下嘴唇。
蔣誦一個激靈也坐起來,打量她的嘴巴,确實磕破了一個口子,還在正中間,留着鮮紅的血迹。
“疼不疼?”蔣誦焦急開口,從口袋裡拿出紙巾給她,自從知道關心喜歡随時随地擦手,他多數時候都揣着紙和濕巾。
關心舔了下嘴唇,全是血的味道:“有點疼。”
蔣誦這才咽了口唾沫。
“你脖子也有血。”關心推他的手,讓他自己擦。
“先起來。”蔣誦把她扶起來。
“你真笨!這也能摔。”關心拍拍衣服上的雪,幫他後背也撣了兩下。
“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