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已經付出了代價,他失去了媽咪,失去了完整的家庭,身邊沒有一個真心對他的親人,這也算是一種懲罰吧,這個代價已經足夠了。小舅父,我們放下吧!”
最後的這句話安德森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淡定和冷靜。
林保業一時無言以對,在辦公椅上坐了下來。他的肩膀微微下沉,目光裡透露着深深的哀傷和無奈。他想反駁,可是安德森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刺中了他長久以來不願面對的現實。他的拳頭松開又握緊,心裡的怨恨和掙紮像潮水般湧上來,卻又在理智的拉扯下漸漸退去。
“叔叔,我們有時間就享受天倫之樂。不要再想怎樣對付安德森爹地,想想什麼時候來吉隆坡找我爹地喝咖啡,不是更好。”
亨利一直處在放空的狀态,沒想到一開口還頭頭是道。
林保業黯然神傷,掩不住一臉的悲戚。兩個孩子說的都對,但他心中翻滾的怨恨卻不肯消退,強忍着的眼淚和胸中的悲憤使他臉上的肌肉抽搐着。一陣冗長的沉默之後,林保業苦笑的“哼”了一聲,
“讓那個混蛋幫我賺錢,我和東哥去喝咖啡。”
雖然這樣說,林保業眼裡的落寞,暴露無遺。
“叔叔,我爹地天天都在吹牛,說你們在大學時玩的比我們現在的更帥更酷,還說你們去空軍學校開飛機,騙我的吧!”
說到誰比較會玩,亨利可不想排在他父親的後面。
“你們現在都挂在網上,隻會喝酒上夜店,有點野外訓練就算吃得起苦,小孩子扮家家酒,跟我們那個年代沒得比,我們上山、下海、河裡、天空,哪裡都玩。”
林保業的聲音突然有了活力,那些鮮活的記憶像退潮後露出的貝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連地上的土都給它挖起來烤番薯。哈哈哈!”林保業說得自己都樂了。
“你們那個年代什麼都沒有,不可能比得過我們。我們有高空彈跳,降落傘。”
亨利對自己過去變着花樣折騰的荒誕日子很有信心。
“我和你爹地也有呀!我們從戰鬥機的安全帶跳出來。”
林保業的氣勢一點也不輸亨利。
“你也和我爹地一樣吹牛。”
“什麼吹牛,給你看我的證書。”
林保業從書架上拿出一個檀木盒子,找到一張泛黃的證書,證書上面寫着他的名字,日期和駕駛的訓練機機型。
“哇——!厲害!你們真的從戰鬥機彈出來嗎?你們真的從戰鬥機彈出來嗎?掉到哪裡?”
亨利難以置信,又不得不服氣,羨慕地看着那張證書,激動又好奇地問着。
“不要告訴你。哈哈哈!”
林保業開懷大笑,剛才的不愉快都暫時煙消雲散。
客廳裡,和安安閑聊的林惠青在大茶幾上擺開各種卡牌,滔滔不絕地說着星座、蔔卦算命、紫微鬥數、塔羅牌等等的“名家大師”對她今年的愛情運分析;說她今年紅鸾星動,白馬王子很快就會把她娶過門。安安是很好的聽衆,從頭到尾安靜地聽着,還不時微笑地點頭,讓林惠青更加信心滿滿的肯定自己今年就要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