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從前總覺得,選擇這裡是向現實低頭,台大對我來說太奢侈了,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看向雙雙,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能在這裡遇見學妹,我覺得很幸運。"
雙雙低着頭,盯着桌上的一碟蛋餅,心跳瘋狂加速。想說什麼,又怕一開口就會洩露心底的秘密。最後隻是輕輕"嗯"了一聲,把泛紅的臉頰藏進飄起熱氣的杯口。
邱進升推了推眼鏡,然後指着她面前的盤子,
"你的蛋餅要涼了。"
聲音裡帶着些許慌亂,像是後悔說了太多真心話。
雙雙這才發現邱進升身上那件藏青色毛衣的袖口和肘部磨出了一層細密的毛球。
邱進升每年的寒暑假都留在台北打工,雙雙大學第一年的寒暑假都回吉隆坡。回馬來西亞期間,雙雙每天給邱進升寄一張風景明信片,寫下自己的見聞、心情,甚至是無聊的日常碎念。邱進升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到郵局開信箱查收信件,滿心期待着來自南洋的消息。他這天也如願地收到雙雙寄來的明信片,明信片上印着椰林沙灘的風景。邱進升看着熟悉的筆迹,洋溢着一臉的幸福甜蜜,把明信片上短短幾句的内容,讀了又讀:
不知道海龜媽媽昨晚上岸産卵了嗎?我站在椰樹下,隔着一片潔白細綿的沙灘,望着海上的魚船和天空的浮雲。學長,有機會你一定要來看看,我最最喜歡的馬來西亞風景——椰樹伴沙灘。
讀了幾遍後,邱進升感到一股莫名的空虛,想象着雙雙在明信片裡提到的風景的同時,已開始焦急地期待着明天的另一張明信片。
開學後不久,邱進升帶雙雙去看一部他認為劇情和配樂都很棒的電影【搭錯車】。雙雙竟然從電影的下半場就一路哭到電影結束。散場燈光亮起時,雙雙的啜泣聲仍未停歇,前排離場的觀衆頻頻回頭,不少人經過他們座位時,忍不住側目望來。這部戲的确催人淚下,不少觀衆都哭了,可是像雙雙這樣哭到散場還無法離開的,也就隻有她了。
“學妹,是哪一幕讓你這麼傷心?”
“都很可憐,啞叔死了,來福也死了。”
“學妹,這隻是演戲,人和狗都沒死。你要哭壞了。”
邱進升第一次看到一個女生哭成這樣,穩重沉着的他一時不知所措,隻能把自己的手帕遞給她擦眼淚。然後靜靜地守在旁邊,等她情緒平複。
走出戲院的雙雙精神還沒完全恢複,步伐慢了半拍,正好與迎面走來的觀衆撞個正着。她踉跄往後退了一步,在她身後的邱進升下意識地伸手扶着。湧動的人潮,讓兩人一前一後幾乎貼着,雙雙的目光沿着邱進升的肩膀往上移到他臉上時,尴尬地和他對看了一眼。
“學妹,人太多了,你跟在我後面。”
雙雙點了點頭,默默地走在他身後,看着他略顯瘦削卻筆挺的背影,心裡升起暖暖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