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回去的路上氣氛有點兒詭異，我坐在轎子裡被四個壯漢擡着，宋硯騎着馬在轎子旁邊跟着。

雖然說我不是啥嬌氣人，但是沒招莺莺美女實在熱情，非得給我塞進轎子不可——而且這轎子還是她本人的專屬座駕，裡裡外外飄着香味雕着花。

我推開轎子側面的小窗戶，把下巴颏搭在窗框上。旁邊宋硯不知道正在尋思個啥，被突然出現的我的英俊面龐吓得好懸拔刀：“你要做甚！”

“這轎子香得熏人，我透透氣。”我淡定地回答。

“把臉轉過去，要透氣去那邊的窗子。”宋硯别過頭，看都不看我。

“我就不明白了侯爺，你既然這麼煩我，幹嘛要送我回家呢，”我遮住右眼，對他微笑示好，“這樣行吧……喂，你看看我！”

“不看。”

“就看一眼，就一眼！”

“不看！”

“不看就不看，”我也懶得看他臉色，“我這人沒啥心眼兒，有啥事就說啥事。我看這會兒正合适，要不咱倆談談？”

宋硯回答：“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沒事，我跟你有好談的就行，”我跟他打開天窗，“我知道因為之前的事你一直看我不順眼，但是我有必要跟你說句實話，之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不一樣，你表哥對我來說和親兄弟沒區别，我就是坑我自己也不可能坑她——這些話我撂這，但凡有半句摻假我這腦袋你随便砍。”

宋硯盯着我，啥都沒說。

“天地良心，我說的句句大實話。”我豎起三根手指，“平王是我兄弟，你又是平王表弟，咱倆以後碰面肯定是避免不了。與其這麼僵着，不如把話說開，你好我好大家好。”

空氣凝固了幾秒鐘，之後宋硯開口：“我确實厭惡你，我也确實很意外剛才被打的那個人居然會是你。”

“……啥？”

“我送你回去，是因為你救了那姑娘，與其他事無關。”

“……”

我掂量掂量宋侯爺這幾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翻譯過來就是人家不計前嫌送我一程是為了表彰我的見義勇為偉大事迹，至于其他的事，一碼歸一碼。

宋硯看着我，難得沒給我甩臉色。我分析着他的表情語言，分着分着反應過來這小子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扭過頭來看我了！

我條件反射一把捂住半張臉，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把我的奧特曼同款右眼拍了個正着，隻能流着眼淚強顔歡笑。

我：“(TωT)o”

宋硯：“……”

過了一會兒，轎子到了姚家大門外。

“到了，自己能走吧。”宋硯說。

“正門？正門不行，”我厚着臉皮對他擠出半張笑臉，“侯爺，勞煩您再走幾步去後門，我家上下十好幾口老頭老太太，大晚上的别驚着他們。”

宋硯看我一眼，領着轎子悠悠哒哒朝後門繞了過去：“可以。”

“謝謝您哈。”

幾分鐘後抵達後門口，宋硯領着空轎子調頭返回，剩下我拎着莺莺給我打包的一堆中藥往回走。

柳岸來得算及時，目測我這身上也就青了紫了幾塊沒啥大毛病，除了眼睛之外，還有就是左腳腳脖子崴了一下子。

沒辦法，見義勇為難免得有點兒犧牲。

我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好幾次差一點兒卡了個狗吃屎。磨蹭一路終于回了屋，關門的時候我沒忍住往院子裡多瞅了幾眼——不知道咋回事，我老感覺有人在看着我。

好吧，是錯覺。

（32）

按理說我現在破了相，要是沒有不可抗力的話應該足不出戶在家養眼。但是沒辦法，我現在心有所屬，有一個人對我來說就是不可抗力——古詩說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作為本屆高考狀元，按照慣例，以柳岸為首的學霸代表隊今天要巡遊大街，讓老百姓瞻仰一下大神風采。

我把觀賞位置選在了之前為我熱情科普長公主簡介的酸奶大爺店裡。這位大爺跟我有着兩大碗酸奶的交情，我人到得早，反正柳岸還沒來，于是就閑的跟他聊天扯皮，中途穿插一些我這些年品鑒奶茶的經驗分享，無償提供大量商機。

酸奶大爺是生意人，消息也靈通，柳岸相關他給我科普的比阿發知道的詳細不少。據他所說，柳岸是當朝柳太傅的孫子，今年二十四歲，由于柳太師在家庭教育上比較開明，所以柳岸從小就是按照個人興趣方向自由發展，想上學就上學，學膩了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來來回回折騰下來，人已經是曆練得文武雙全，典型的六邊形戰士。這次高考分文武兩科，柳岸被家裡人薅回京城為家争光，一個不小心拿了個雙料狀元，成功創造曆史。

大爺科普得越詳細我就越哆嗦，越哆嗦越覺得我這是癞蛤蟆惦記嫦娥。

說實話，我有億點失落。

步行街兩邊的粉絲應援團興奮度肉眼可見地上升，我看向地平線那頭，顯然巡遊地圖延伸到了我這邊。

“不過，關于柳狀元，倒是還有一些不太靠譜的傳聞，”酸奶大爺興緻勃勃地給我切瓜，“有小道消息說，他是個斷袖！”

我瞬間切換成小學生認真聽課坐姿：“……卧槽？！”

大爺眉飛色舞：“小老弟你有所不知，這京城裡從閨閣小姐到半老徐娘，随手逮十個得有六個鐘情這柳狀元。可這柳狀元呢，壓根就沒正眼瞧過！”

我趕緊問他：“那莺莺姑娘呢？”

“莺莺？”大爺告訴我，“他倆攏共也沒見過幾回，頂多算個君子之交，往那方面扯可就俗啦！”

這話聽得我心花怒放。斷袖好，斷袖就證明我還是有希望。

“再者說，就算莺莺對柳狀元有意思，那柳狀元也未必肯，”酸奶大爺的眉毛飛上了天，“柳家和宋家是世交，雖然說宋家現如今死得就剩下了永安侯一個，但那永安侯明擺着對人家莺莺單相思，以柳家家風，柳狀元不可能跟他搶老婆！”

等會兒這瓜有點兒大——宋硯他他他喜歡莺莺？！

我怎麼沒看出來！

我再要讓酸奶大爺把瓜切小點兒塊，沒成想柳岸閃亮登場，瞬間全場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