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事情已成定局，李星燦在昏迷前最後一眼看向江清月，然後閉上了眼睛。

最後一個念頭，李星燦想，等自己再醒來的時候，可能隻會認為是自己睡了一覺，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什麼都不曾存在。

歪倒在沙發上時，李星燦的指尖微蜷，那或許是她最後一絲無濟于事的不甘心。

玄玉的指尖落在李星燦的眉心，記憶清除馬上就要開始的時候，手卻被江清月握住。

“清月，你這是什麼意思？”玄玉眉頭微皺，以為她是在幫李星燦求情留下記憶。

“媽，”江清月眼中是猶豫和掙紮，她緊握住玄玉的手，話在嘴邊停了許久，還是下定決心開口，“媽，我想留在人界。”

“你不跟我去妖族了？”

玄玉又跟江清月确定了一遍。

或許最難的是第一句說出口，現在面對玄玉的問話，江清月隻是猶豫了一下，然後确定地點了點頭，“對不起媽媽，可能和當妖比起來，我更适合當人。”

這個決定或許是自私的，可是江清月也想為自己做出選擇。

說完後，江清月緊抿着唇，等着玄玉的回應。

沒有預料中的生氣，玄玉隻是松開了手，“你馬上就要成年了，可以為你自己的人生負責，如果你的選擇是留在人界，那我也不會反對，隻是你真的想好了嗎？在這裡你一切都隻能靠自己。”

“我可以的，再有幾個月高中就能畢業，大學期間我可以拿獎學金和兼職，能照顧好我自己。”

江清月對自己有信心，從小到大玄玉都是人界妖族兩頭大，她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照顧自己，這對她來說不算難事。

當然，這一點玄玉心裡也十分清楚。

她點了點頭，“每一隻貓長大後都會離開父母身邊，你意已決，我不阻攔，那現在我要清除掉你關于我和妖族的記憶，還有李星燦關于妖族的記憶，但我會盡量保留下你們兩個人的一些記憶，拜托李家幫忙照顧你的。”

“媽，我不想忘記你。”江清月拉住玄玉的袖子，她們母女兩人相依為命這麼多年，現在即将分别，連這些回憶都不能留下嗎？

“清月，這是規則，關于我是妖的事情你全都要忘掉，除此之外，你還能記得一些其餘的事情，例如我人類的樣子和我們正常時的相處，你不算完全忘記我。”

沒人說得清是分離之苦更可怕，還是遺忘更可怕。

玄玉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甚至能感覺自己心裡也産生了一絲動搖，在這裡的執法者隻有自己，以後也不會有人來考察計較，隻要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能保留下兩人的記憶蒙混過去。

可……良心不安。

狠狠心，玄玉擡手，江清月應聲而倒，歪倒在了沙發的另一邊。

玄玉站在沙發邊上看着昏迷中的兩人，她們關于妖族的記憶太近了，抽取掉太多可能會造成記憶混亂和不連貫，所以隻能小心一些，盡量小段小段地抽掉或者篡改，這可真是個大工程。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夜色漸深，玄玉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跟随玄玉過來的白鶴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客廳裡，看了一眼玄玉的臉色，再看看還在昏迷中的江清月和李星燦，明白過來什麼，頓時有些驚訝，“玄長老，清月不願意回妖族？”

“嗯。”玄玉應了一聲，看着指尖從江清月眉心抽取出來的記憶，還是舍不得捏碎，向白鶴伸出手，白鶴心領神會地拿出一個特殊的瓶子，接着玄玉将儲存記憶的光球控制着放進了瓶子中。

昨晚這些後，玄玉坐在沙發邊看着江清月，久久沒有說話。

白鶴有些看不下去了，“玄長老，不然您趁現在直接帶清月回去吧，我相信清月醒來也不會怨您的。”

“可我不忍心。”玄玉搖搖頭，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們還要趕路，走吧。”

“玄長老……”白鶴握緊手中的瓶子，回頭看了一眼江清月，又看了一眼轉身離開的玄玉，指尖一動在江清月手心留下了一樣東西，“玄長老，我相信妖族和人界不會完全隔絕的，這隻是一時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