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柯讓照例循着和平路往警局走去。和平路街道往日向來熱鬧喧嚣,可今天卻冷清的有些吓人,除了幾個幼稚的孩童還在路上嬉鬧,竟連食客也沒尋得多少。
柯讓手捧着湯圓碗,慢慢背對起小肆來。他餘光四下搜尋過去,果然,遠處幾個擦着皮鞋的客人令他生疑,他把瓷碗輕輕放到早生了蟲鏽的木桌上,看着眼前毫無警覺還在玩鬧的兒童,柯讓心中警鈴大作,暗處一定還有狙擊手,這幾個孩子該怎麼辦?
他隻能努力看向幾個孩子,向他們招招手,小朋友們看見他的動作,果然扔下手裡的彈珠,向他跑去,他從兜裡掏出一張一塊錢來,叫他們上别處玩去。
小孩子們拿了錢十分開心,點點頭聽話的向後跑去,一個女孩不斷回頭看去,可架不住其他人的喜悅,便跟着走了。柯讓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放下心來,轉身掏出手s槍對着前方幾人猛的攻擊起來。那些殺手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彼此配合迅速反擊。
柯讓槍法十分精準,可架不住對方人多勢衆,二樓不知哪裡又冒出兩個長槍手來,他隻得一邊躲避着一邊還擊,槍聲乒乒乓乓,隔着一條街剛坐下吃着早餐的江瀾五感驚人,自然沒錯過這動靜。
聽着槍聲的方向,江瀾猛的咽下一口包子,靠!不會是柯讓吧?她也顧不上吃飯了,趕忙搶了路邊一輛自行車蹬着疾馳過去。一同吃飯的男人剛剛付了錢,轉身便看見自己那上好的車子被人騎走,破口大罵的追趕起來,江瀾回頭看着那個倒黴的男人,隻能大喊聲抱歉,她迅速騎過一個街口,扔下車跑了起來。
柯讓還在拖着時間,他知道自己這個漢奸是假的,自然顧忌着對方的性命,不願下狠手殺了他們。可那些殺手卻是真真切切沖着他的性命來的。
他依靠着那個湯圓攤不斷躲避着,眼見着整個攤子被打的窟窿眼透光,柯讓暗罵一聲,本想轉頭找尋下一個好地方,卻看見剛剛那個小女孩往路中央跑去,柯讓暗道不好,大聲呼喊着,可那小孩子仿佛至于無人之境,一心隻看見路中央地上躺着的那幾個玻璃彈珠。
其他小孩子聽見槍聲早已跑回了家,這女孩原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能撿到幾個珠子,怎麼也不願意離開,恰巧小夥伴們都跑了,她更是沒有什麼顧忌了,直直向前面沖去。
柯讓看着路對面冒火的槍s眼,心說不妙,他一個前滾翻便來到小女孩身旁,眼見着子彈就要打向她,柯讓隻得以身體為掩護,生生接下這一槍來。左肩似要被打碎,還要抱着懷中鬧騰的孩子,他吃力的用右手開槍還擊着,劇烈的疼痛讓他大感不妙,鮮血沿着被打破的大衣流下,蜿蜒流至地上,下了一夜的雪被這鮮紅淹沒,頓時彙聚成了一個小小的坑窪。
眼見柯讓受傷,那些殺手喜從中來,更是不斷沖他攻擊起來。本就吃力的柯讓哪還招架的住,他隻能以自己身體為盾,堪堪護住懷裡的孩子,子彈一下下打在他身上,等江瀾拼了命趕到之時,所見就是這幅場景。
柯讓跪在地上,鮮血已經蜿蜒到江瀾腳下,他雙手再也拿不住槍了,啪的一聲将它摔在地上,江瀾目眦欲裂,她不似柯讓仍然心存顧忌,砰砰幾槍殺得對方扭頭跑去,他們已經完成了任務,現在與她争鬥沒有任何好處,七八個殺手當機立斷,撇下幾具屍體,即刻撤離。
江瀾看着他們的背影,又是一槍打向其中一人的大腿,便趕忙沖柯讓跑去。小女孩早已經跑開,柯讓感覺自己身體的熱量不斷流失,他眼看着自己的血液滴答在地上,把雪白的地面染成了深紅。
柯讓的身體再也不受控制,他搖搖晃晃的向前倒去,江瀾趕忙一個滑跪接住他的身體。她把柯讓放倒在懷裡,右手撐着他的身體,左手顫抖着揭開他的大衣,除了左肩一處傷口,其他三槍均打在要害,江瀾心知這個時代的醫術無論如何也救不了他了。
柯讓口中不斷吐着鮮血,子彈似乎傷了他的肺葉,他艱難的呼吸着,像個破風箱似的,他意識尚存,疼,刺骨的疼,柯讓腦海裡已經沒有别的思想了,他隻能感受到疼痛和冷,他的牙齒開始上下打着顫,身體不自覺的想要靠近江瀾卻傷的動彈不得。
他看着江瀾,看着對方無措的眼神,努力露出了一個安慰的笑來,江瀾終于回過神來,她想起自己的藥來,對了,她還有藥!她的識海趕緊沖進空間戒指裡,随即她左手上出現了一小小的藥瓶,江瀾一隻手顫抖的擰開它,從裡面倒出了一粒小藥丸,她把藥瓶放在地上,右手依舊撐着柯讓的身體,左手将這粒藥丸送進柯讓口裡。
柯讓艱難的把它咽下,藥丸連同喉間濃烈想要湧出的血液一同進入他的身體裡,他瞳孔開始渙散起來,意識漸漸飄向虛無,鮮血順着唇邊不斷湧出,柯讓暈死了過去。
江瀾把藥收起來,把他平放在地上,把大衣脫下,用力撕扯着西裝的布料子将他的傷口包裹起來,然後又将大衣蓋在他身上。
她剛剛做完這些事,警署的人才堪堪趕到,他們急忙将柯讓送進醫院,江瀾卻沒在急救室門口等着。
她想起那幾個殺手來,恨不得将他們千刀萬剮,江瀾立刻脫離警察的視線,随即找到她留在天津的幾人。
江瀾的眼瞳如寒潭般幽深,寒冬臘月,她僅僅穿着件單薄的白襯衫,血漬還沾了一胸口一大片,幾人看着風雨欲來的江瀾,皆是不敢開口,心下猜起她的來意。
江瀾平複下心情,終于嘶啞着嗓子向其中一人開口說道:“這幾天會有幾個人買傷藥和紗布,他們中有人受了槍傷,傷在大腿,他們不敢去醫院,勢必會到這些診所裡,小地方沒有治槍傷的藥,所以他們目的地一定很明确。如果有了這些人的消息,務必告訴我。”
他點點頭,沒有詢問江瀾原因,後者又開口道:“這段時間用好你們手裡的權力,幫我截一批藥,具體安排聽柯讓的,我不便在此久留。”
幾人聽了她這話,開口問道:“柯讓?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柯督察?”
江瀾點點頭:“切記,萬事不可讓柯督察出面。”
幾人從她語氣中的重視裡聽出了柯讓的分量,當即領了命令又分頭離開了。隻剩那做藥房老闆的人,似乎還有什麼話要說。
江瀾示意他開口,那人便猶豫的說道:“團座,卑職鬥膽一問,這些要來買藥的人是何身份?”
江瀾皺着眉頭:“多半是鋤奸隊的,他們把柯讓打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