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當宋冷接到命令趕到江瀾屋子裡時,才發現她早已坐在了沙發上。
看着江瀾的穿着,她有些驚訝:“您是一夜沒睡?”
江瀾點點頭:“林書仁昨夜來找我了。”
她似乎回味起什麼來,腦海中不斷閃過記憶:“他……有點奇怪。”
宋冷不明所以,卻聽見江瀾繼續道:“聽他所說,似乎他們早就盯上了兩人,可被我這麼一摻和,反倒是打草驚蛇了。”
宋冷歪歪頭:“這有什麼奇怪的呢?”
江瀾摸着嘴唇:“他的憤怒和難過,有些浮于表面。好像……他反而慶幸軍統這樣一插手。”
宋冷心中一驚,輕聲用口型說道:“難道,林主任也是赤黨?”
江瀾聞此一愣,轉而哈哈笑了起來:“要是如你所說,真不知道這是赤黨開的部門還是我們了。”
宋冷撇了撇嘴:“要真是赤黨,您還能笑出來……”
江瀾止了笑:“林書仁不會是赤黨,他更像個死硬分子,隻是那顆冰冷的心,或許早已經栽在秦姀身上,才難以自制的表現出一絲絲慶幸來。”
宋冷點點頭,江瀾便說道:“将秦小姐和沈小姐放了吧,記得别漏了身份。”
等到宋冷走了出門,江瀾沉吟一瞬,脫了軍裝抄起便服就往電話局走去。路上來人不少,她随意的抓住一個看着機靈的趕路婦女,還沒等那人反抗,便拿出塊銀元開口道:“幫我打個電話,這個就是你的。”
女人看見銀元,臉上的不快立刻煙消雲散,她兩眼放光,立刻答應道:“好的,好的老闆。您讓俺說什麼?”
江瀾拿出張紙條來遞給她:“照着上面念。”
女人有點難堪,她難為情的擡起頭來:“老闆,俺不識字。”
江瀾面上毫無表情,但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這位老闆危險的很。于是她趕忙找補道:“要不,要不您跟俺講一遍,俺記性可好了,您說一遍,俺保證原樣複述!”
江瀾面上沒甚反應,隻是内心歎了口氣,便如她所說照做了。幾分鐘後,江瀾帶着女人走進電話局,她細細撥了号碼:“幫我轉接天津警局柯督察。”
不一會兒,柯讓有些奇怪的接了電話:“哪位?”
江瀾一直站在一旁,不做聲響。那女子看了一眼她,見她沒有動靜,便隻好照背起來,她穩了穩情緒,輕輕清了清嗓子,立刻開口大聲道:“柯讓!你個王八蛋。”
柯讓的耳朵正對着電話,被她這麼一吼,頓時腦子嗡嗡,他将電話稍微遠放一些,揉了揉耳朵,聽着這個陌生的女音,他十分好奇,帶着些笑側倚在桌邊說道:“您繼續說,我哪裡王八蛋了,勞煩您千裡迢迢打長途電話過來。”
那女子一聽這低沉的帶着些笑意的男聲,手上漸漸起了汗來,她使勁握緊手,深吸一口氣,又開始背起來:“你還有臉說?不要臉的混蛋!我問你,姓沈的怎麼回國了?昨天她還跟我叫嚣,要從重慶去天津找你捏!你當時怎麼跟我說的?你說你跟她斷幹淨了,以後隻愛我了,轉頭卻又跟那個狐狸精搞在一起了!我呸!”
說罷她便立刻挂斷了電話。那頭的柯讓狀似無語,身邊不少人笑着一哄而散,感歎柯督察的風流。他倒是無所謂的吹着小曲又回了辦公室。
等柯讓坐下,他臉上那些玩世不恭的意味才收了起來,這通來自湖北的電話是誰打來的?柯讓思來想去,此人隻能是江瀾。他回想起電話中說的來,将它們串聯在一起:沈、回國、重慶。
這三個關鍵詞放在一起,不難得出江瀾要留給他的線索:沈曼回國了,如今正在重慶。
柯讓歎了口氣,沈曼的布爾什維克色彩從前就十分明顯,如今定是被江瀾盯了上,打探一番身份後發現她與自己的關系,這才讓人給他打了這通電話。
他甚至相信:江瀾本人就在旁邊,隻是天津處東瀛占領的地界,她不敢貿然出聲,置自己于危險境地,才出此下策。